第90章清波魚戲(2 / 3)

何況,他無法開口拒絕她的任何要求,哪怕會因此而挨上師父一頓責罰。

“那個……我要是站在這兒脫衣裳,不成體統,被人撞見豈不更麻煩?倒不如我一會兒去給你另尋一套大小合適的小廝衣服來,若信不過,我這就先把腰牌摘下給你,好不好?”

靈雎大喜過望,接過腰牌歡快得跳起來轉了個圈。忽又想起來什麼似的,將那彎刀入刀鞘,拿起清讓的手,朝他掌心一放。

“多謝啦小太監,你是個好人,和你師父不一樣!”

隨著一串清亮的笑聲拋灑,那襲紅衣身影早已躍過闌幹跑遠。

清讓仍舊怔怔立在原地,喃喃道:“我……我不是太監……”

這絕對算得上靈雎自入府以來最聰明的一次“出逃”,隻是百密一疏,清讓一番好心卻反落了個疏漏。

清讓是國師座下唯一的徒弟,相當於這府邸的少主人,他的腰牌獨一無二僅此一枚,和小廝出入所用的怎會一樣?一個麵生的小廝拿著清讓的腰牌大搖大擺從正門溜達而出,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是以靈雎前腳剛登記出府,後腳立即有管事前去瑤光麵前稟報。瑤光歎一口氣,就知道今兒這中覺是又歇不成了。

靈雎歡天喜地跑出了大門,隻覺得頭頂上的天空前所未有的高遠敞亮,一切都顯得那麼新鮮有趣。這兒瞅瞅,那兒看看,小半條街不足兩百米就逛了有半個多時辰。

就在天街商市入口附近,突然圍聚起大波人群,似乎在爭相探看什麼極稀罕的玩意兒。靈雎禁不住好奇,也跑上前欲湊個熱鬧。人潮早已將小小的攤檔口堵得裏三層外三層,她費了好大勁兒才扒開條縫兒鑽了進去。原來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伯,正支開一口十尺見方的淺口寬麵大缸,手執一把網兜,招徠行人前來兜魚。

本來兜魚作耍的小攤也常見,但這老伯的魚兒很是不同尋常。缸裏遊的九紋龍、金銀鯉、銀鬆葉、赤緞錦、緋秋翠等,都是富貴人家用來點綴園林池塘的珍貴品種,尋常根本難得一見,這價格麼,卻又低得驚人。

普通金魚隻需五紋銅錢就可任意撈上半個時辰,但這老伯說了,他的錦鯉三文銅錢就可隨便撈,時辰不限,撈上來多少都能當場帶走,隻是,必須要用單足立在魚缸旁三尺處擺放的那張木板凳上伸手來撈,落地即輸。

眾人一看那凳子又破又窄,四條腿中還有一條短去一截,雙足站上去都未必穩當,更別說金雞獨立。且錦鯉不比金魚,在水中滑不留手伶俐得多,要一網兜住並非易事。三文銅錢雖便宜,但也禁不住一趟趟往下掉,若回回空手而歸,加起來恐怕倒比普通五文錢的金魚要貴得多。於是紛紛搖頭退卻,問的人層出不窮,真掏出銅錢來買的卻一個沒有。

靈雎見了那麼一大池子斑斕似錦柔滑如綢的小魚兒,心生喜愛,早就躍躍欲試。西域人擅騎射,自幼在馬背上長大,她向來自負身手輕靈,這點平衡之術必然不在話下,好勝心一起,便豪爽地將整個攤子包了下來,對那一缸錦鯉誌在必得。

老伯蹲在一旁,隻管將手中網兜一根根遞去她手中。靈雎躍上板凳,一足向後平伸,身子前傾,竟紋絲不動。圍觀的百姓喝彩聲不絕,誇得她心中得意,手持網兜三下兩下就快要將那整缸錦鯉撈盡。

直到最後一枚網兜使盡,她鬆一口氣抬頭,卻看見老伯身後七八步遠處,正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彎著嘴角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撈魚。

這一下簡直如遭雷擊。怎的運氣如此背?那身影赫然便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瑤光。隻是他將臉上所戴之物換成了街市上隨處可見的半截昆侖奴麵具,衣衫也不知從哪兒弄來一身蔽舊不堪的寒酸書生打扮。

靈雎心中一慌,不知是否也有人正恰到好處地在那椅子上輕輕踢了一足尖,她整個人失去重心撲通便往池子裏摔去。

眾人哄然大笑,都說這魚都撈盡了,還依依不舍非得往池子裏紮一遭。老伯手忙腳亂將狼狽不堪的靈雎從池子裏扶起來,口中安慰道:“好在日頭甚暖和,趕緊回家去將濕衣裳換下想來也不妨事,小哥這就把賬結了,我也好早點兒收攤喝兩盅去嘍。一共兩吊零七文,您是付現銀子還是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