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驚馬撲崖(2 / 3)

不。不要提以前。她最怕回憶。

蕭月瑟聲音一沉,隱約已見了怒意:“是嗎?那我該把這句話,當作誇獎還是,貶低?別忘了今日的月昭儀是你一手造就。一切的一切,全都拜你所賜。兄長千萬慎言,你該稱我昭儀娘娘。你我如今一是權臣,一為後妃,皆非常人。陳年舊章是否值得一提再提,兄長自當有所分寸。”

瑤光喉頭一顫,再向後退開兩尺,仿佛不勝疲憊地輕聲道:“臣失禮。隻是有一事相求,以後若再有什麼礙著娘娘眼目的雜草亂石,自有臣前去料理,這些會汙髒人手的活計,娘娘不必事事躬親。”

“皇上不喜歡前朝跟後宮牽扯過密,你我早已殊途,各有各路。本宮的事,能自己料理的,自然勞動不起堂堂國師大人。莫非,兄長這是在怪我狠毒?還是在慶幸當年心明眼亮,沒有把這樣一個毒婦留在身邊……這難道不是你親手要的結果麼?怎麼如今看起來,倒似乎並不大滿意?”

說罷不待他回答,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清讓從側殿門後緩緩走出來,接過瑤光放在膝上的藥箱。

“蕭姐姐變成這樣,並沒什麼意外。在宮廷這種地方活著,誰能不變呢?你不是也變了嗎。能在這裏活下去的人,總有能活下去的理由……不知來日公主進了宮,會成為一個怎樣的皇後。”

“她這一生,或許還會對不起很多人。而我……我對不起她的一生。”

一場不為人知的短暫交談,既是蕭月瑟向瑤光表明立場,也是對他的一個示警,暗示他皇帝對於目前局麵的敏感態度。

這對有名無實的兄妹,一個牽製著前朝,一個把持著後宮,卻在那場流言風波過後忽成分庭抗禮之勢,始終在眾人麵前顯得若即若離甚至隱有不合。雖未至水火不容,表麵上也涇渭分明毫無幹係。國師跟娘娘的意見但凡有了衝突,通常會采取折中解決的法子來調和。宮中都知有關於國師的一切話題,在蕭娘娘麵前都是一個不可輕觸的禁忌。

瑤光對現狀無可奈何,隻能小心翼翼維持著這危險的平衡。進一步退兩步,再進三而複退一。

清讓似乎整將顆心都係在了那顆天山的太陽身上,但凡稍有空閑,都足不出戶守在國師府,陪靈雎聊天玩耍,講那些怎麼也講不完的故事。瑤光有時苦悶難言,又無處可去,也會到檀樓小坐片刻。花船槳聲燈影,絲竹浮華靡靡,卻絲毫衝不淡心頭的愁緒。

觀音娘子的歌喉久經曆練,越發清越剔透,能將哀婉宮詞唱得動人心魄,他常常一聽就是半宿。不喝酒隻飲茶,夜深人寂之時,再乘著轎攆獨自離去。

他若來時,蘇妙聲便將整座閬苑春曉封了院,再不肯見任何人。隻靜靜陪在一旁,撫琴而歌,有時也清談幾句。她極聰明乖巧,在秦公的調教下也頗知情識趣。溫柔解語,吐字珠璣,從不會令他覺得像在前朝那般需得處處留心招招謹慎的疲憊。

但那晚她一反常態,不肯再開口彈唱。

瑤光並未介意,甚至都懶得問原因,隻淡淡道:“你隨意。我從未勉強過你什麼,再略坐坐就走。”

“無情才敢深入戲。”

瑤光正半躺在窗下的軟榻上,雙手枕在腦後,望著窗外高懸的明月出神。半晌才反應過來,卻不明白她話中何意。

“……怎麼?”

妙聲從簾朧後緩步走出,欠身坐在那軟榻一角,與他麵麵相對。

“世人都道往來弦上,皆是虛情複假意,沉溺愁詞,亦不過作繭自縛。我唱過那麼多歌給人聽,每一曲都博得過彩聲滿堂……今日不願再唱,是因為妙聲明白,若心中有了不該有的牽掛,便再也唱不好了。”

“唔,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