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桌上照舊是白玉般的麻將稀裏嘩啦的聲音, 林杭景還低著頭抄經, 蕭北辰便坐在沙發 上喝茶, 忽聽得外麵踢踢踏踏之聲, 四姑娘蕭書儀興衝衝地跑進來, 身後跟著老五北望, 老 六北意這兩個“哼哈二將”, 她手裏拿著一個冊子, 直奔杭景, 道:“杭景, 我建了社了, 我 是社長,咱們班的女同學都入了社,你也得入社,快把名字寫上去。”
林杭景看著那本子上寫的密密麻麻的都是班上女學生的名字,不由好奇,問,“這幾日 就見你一個勁地忙乎,到底是建了個什麼社?難不成是詩社?”
“我建什麼詩社, 拘束死了, 多沒意思。”蕭書儀滿口傲意,“我建得這個社, 是專為了 咱們女孩子效力的, 社魂就是自尊, 自愛, 自強, 我昨兒晚上想來想去, 好容易想出個好名 字,就叫——女大丈夫社!”
這蕭書儀話音剛落, 坐在沙發上的蕭北辰一口茶就噴了出來,笑聲不絕, 蕭書儀把眼一 瞪, 便要發作, 誰料一眼就瞅見身邊的杭景低著頭也是憋著笑的, 蕭書儀大為光火, 一扭身 坐在沙發上便怒道:
“七姨,你看三哥和杭景,都欺負我呢。”
七姨早聽到這邊動靜,她打出一張牌去,也是笑,道:“他們兩個真是吃了豹子膽了, 這還沒怎麼呢, 就一個鼻孔出氣了, 敢招惹我們家大丈夫, 老五, 老六, 磨蹭什麼, 還不快 幫你們四姐一個鼻孔出氣去。”
蕭北望, 蕭北意這一對雙胞胎兄弟現年十二歲, 正是無拘無束, 直恨不得上房揭瓦的年 紀, 這會兒得了令, 更是了不得, 卻不敢往蕭北辰身上鬧去, 全都奔了林杭景, 扭股糖似的 纏著林杭景, 又叫又鬧, 林杭景撐住笑, 勸著蕭書儀道:“書儀, 你這建社的想法是不錯的, 但你要不改個社名, 就是打死了我,我也不入。”
蕭北辰接口道:“蕭書儀你也不怕丟人, 出口就是女大丈夫社,這麼個名,虧你還想了 一個晚上, 要是父親知道了, 定是哭笑不得。”
“父親這會兒正在美國休養呢, 我才不怕,” 蕭書儀頂嘴,“那你說要從社名上就現出自 尊,自愛, 自強三重意思來, 哪還有第二個名比這個好?”
“現成的典故不就有嗎?”林杭景握著毛筆, 笑道:“古有花木蘭替父從軍,戲文裏唱 得就是誰說女子不如男, 你也別叫什麼女大……”她忍著笑, 著實說不出蕭書儀起出的那個
名字,“你不如就叫個木蘭社, 還好聽些。”
這話說得蕭書儀喜笑顏開, 滿口讚著, “對,對,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就叫木蘭社,三 哥,”她轉向蕭北辰, 嘻嘻哈哈,“明兒晚上借你在南麵花汀州的別墅給我用, 不給也得給, 我要做東道, 請我們木蘭社的女學生們吃飯, 慶木蘭社成立, 杭景, 你還得跟我去, 這社名 是你想的, 你跑不了。”
杭景微微地笑著, 算是應了, 這時管家蕭安已經安排人端了宵夜上來給幾位打牌的太太, 盡是些鬆瓤卷子, 豆腐皮包子, 紅豆糯米湯圓之物, 書儀忙乎了一個晚上, 早喊著餓了, 領 著北望, 北意盡情吃去, 丫鬟卻獨給林杭景端了一碗甜潤細膩的杏仁酪上來, 放在書案的一 側,蕭北辰道:“你怎麼隻吃這個?”
林杭景正在丫鬟端上來的水晶盆子裏洗了手,聽見蕭北辰的話,回頭微微地笑道:“這 個好吃,再說嬤嬤向來不許我臨睡前吃東西,說是傷腸胃的。”
蕭北辰一笑,挽了袖子站起來,道:“那我也吃這個,蕭安,給我盛一碗。”
蕭安恭恭敬敬地又端了一碗杏仁酪上來, 蕭北辰便和林杭景在一塊吃, 一旁的七姨端著 一盤鬆瓤卷子走過來, 放在書案上, 對蕭北辰道: “平日裏就不見你吃這些個甜絲絲的東西, 那是給你林妹妹止咳平喘的, 你也要吃, 偏就是你林妹妹吃的東西, 都是好吃的, 你這忙了 一天了,就吃這個東西,看夜裏還不餓死你。”
蕭北辰笑著, 抬頭看林杭景低著頭默默地吃著杏仁酪, 隻是那雪白的麵頰上卻是慢慢地 洇出紅雲, 宛如初綻芙蓉, 透出沁人的清香來, 他心裏越發的是憐她, 愛她, 敬她, 不知不 覺間隻在心裏想著,世人都道相敬如賓, 舉案齊眉, 若能與你這樣長長久久的在一個桌上吃 飯,我蕭北辰這一生一世,也就無憾了。
第二日蕭書儀就忙忙叨叨地準備做東道, 成立木蘭社, 吩咐著下人把花汀州那邊的別墅 給掃了, 現將官邸裏的幾個手藝好的廚子全都調過去, 蕭北望和蕭北意這兩個小家夥早跑到 花汀州去看熱鬧, 這一忙碌就到了傍晚, 入社的女學生都三兩成群, 嘻嘻哈哈地來了, 花汀 州別墅乃是蕭北辰的一處私人宅子, 別墅周圍更是景色優美, 青山綠水, 古柏鬆木, 花明柳 暗, 深紅淺紫, 林杭景才從抄手遊廊裏走過來, 就聽到大廳裏眾多女孩笑聲連綿, 前麵門房 還不住地送客上來, 全都是些藍衣黑裙的女學生。
林杭景才走進廳裏,早被蕭書儀看見, 忙走上前來拉了她的手,說道:“你可是到了, 咱們該喝這結社酒了。”
林杭景一怔,“還要喝酒?”
蕭書儀笑道:“那是自然, 我也是第一次做社主,定要做的體體麵麵,風風光光的,知 道你不能喝酒,你隻喝三杯應個景就算給了我麵子了。”
林杭景來不及拒絕, 就被蕭書儀推到桌前, 見一整套的海棠焦葉杯已經擺上了, 蕭書儀 推著林杭景對滿屋子裏的女學生們笑道:“這是我們家裏的林妹妹, 才女中的才女, 咱們木 蘭社這麼清雅的名字,還是她想出來的呢。”
那些女學生看過來, 都是笑嘻嘻的模樣, 蕭書儀倒滿了三杯梨花酒, 送到林杭景的唇邊, 笑著道:“你快喝了這三杯,再給我們木蘭社寫個匾語,我才放了你。”
林杭景迫不得已, 就被蕭書儀硬灌了兩杯, 隻覺得一陣陣麵頰發燙, 心口亂跳, 蕭書儀 第三杯再端過來喂她喝了, 又招呼著下人端來文房四寶一套, 正是竹雕詩文毛筆、大國香麒 麟墨、冰紋梅花玉版箋、雲紋彩繪黛硯,就著桌子鋪開紙來,道:“這回酒也喝了,林妹妹 可得給我們寫個匾語了,古往今來, 不管哪個詞人的,你給我們寫一句也就是了。”
林杭景隻得拿起毛筆,飽蘸了墨,略微想了想, 便在那紙上寫下——淩霜不肯讓鬆柏, 作宇由來稱棟梁。這回卻是用的篆體,圓渾婉約, 直看得周圍女學生都連連叫好, 杭景放下 筆,笑道:“這是唐朝史俊的詩, 與木蘭社這木蘭二字正相宜的, 左右就是這樣,我是再也
拿不住筆了。” 酒勁上來,心裏便似揣了個兔子一樣狂跳, 她捂著心口退到一旁,坐在紫檀 木椅子上, 丫鬟端上來釅茶, 她隻喝了一口, 就皺起眉頭, 受不得那茶的釅苦, 隻能放下茶 杯,硬撐著坐著,看蕭書儀在那裏與眾人喧鬧。
正迷迷糊糊間, 就覺得有人推她, 杭景慢慢地睜開眼睛, 看是蕭書儀衝著自己嘻嘻樂著, 說道: “杭景, 這天晚了, 我叫了車來接你和老五老六, 你們回官邸去吧。”林杭景正巴不得 這樣, 看著外麵夜色已深, 一旁的門房走上前來, 領著林杭景走出別墅, 這梨花酒後勁極大, 她一出來, 又招了風, 酒勁上來, 腳步就有些不穩, 一眼看到別墅外停著輛汽車, 老五老六 已經蹦到了車後座上去, 打打鬧鬧的讓後座沒法再坐第三個人, 門房拉開了前座的車門, 林 杭景便坐了上去,才剛關上車門,就聽到駕駛座上有人笑道:
“你這是喝了酒了? ”
這竟是蕭北辰的聲音。
“沒有。”林杭景下意識地回答,一抬頭就看蕭北辰眼睛裏都是笑, 她伸手摸摸臉,麵 頰火燙,知道肯定是瞞不過了,才老老實實地說,“你可千萬別告訴我嬤嬤,她知道了,要 嘮叨我的。”
蕭北辰一笑, 發動了車子, 便往北新城內的官邸開去, 一路上就聽得老五北望老六北意 在後座嘰嘰喳喳, 翻滾打鬧, 連豎蜻蜓的本身都使出來了, 老五玩得累了, 便朝著前座開車 的蕭北辰問道:“三哥,你猜我們兩個哪個是老五, 哪個是老六?”
這是雙胞胎之間最愛玩的遊戲, 每次都逼著蕭書儀猜, 蕭書儀是回回猜錯, 老六更是胸 有成竹地補上一句,“三哥要是猜錯了, 明兒就帶我們去北大營玩去。”
這話一問出, 連林杭景都想知道蕭北辰要怎麼猜, 蕭北辰卻隻是開著車, 頭也不回地笑 道: “我可沒那時間跟你們玩這些鬼把戲,老六,明兒我帶你去北大營練槍去。”
他才說完,坐在後座左手邊的老五就急了,大聲地質問道:“三哥偏心,為什麼隻帶六 弟不帶我? ”
蕭北辰抬眸朝著後視鏡看了一眼,繼續開車,笑道:“是啊,老五, 你說我怎麼不帶你 呢。”一旁的林杭景隻是笑, 後麵的老五老六已經知道上了當, 這會兒默不作聲地彼此瞪著, 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 倒是很不甘心的樣子。
林杭景笑著,但酒勁未退,終是支撐不住,外加上汽車顛簸,搖搖晃晃間便靠在一旁, 不知不覺地竟睡著了。
蕭北辰一路把車子開到了官邸, 在門外等候的侍衛迎了上來, 蕭北辰在車裏擺擺手, 示 意他們開了後車門, 接了老五和老六出去, 再將車門關上的時候, 車子裏就隻剩下蕭北辰和 林杭景了, 蕭北辰看著她沉沉睡著的樣子, 總是不忍心就把她叫醒了, 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旁, 抽出一支煙來, 才剛點著, 卻看了林杭景一眼, 見她睡得極香, 自己反倒掐滅了煙, 扔到了 一旁。
車外麵就是烏漾漾的夜色, 天邊掛著半彎月, 這樣仰望過去, 那月亮卻仿佛是被挺拔的 梧桐樹擋著, 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 蕭北辰隻想到那一句月上柳梢頭, 人約黃昏後, 他一轉 頭就看到睡得極恬靜的林杭景, 似這樣親密的接近, 卻還是第一次,林杭景隻把頭靠在一旁, 呼吸輕柔,鬢發稍稍有些亂了, 那極美的麵頰上還浮著一層緋紅的顏色,微微揚起的唇角極 柔極柔的, 真真是清揚婉兮, 美不可言。
蕭北辰心跳得極快, 竟似把持不住, 就低著頭去吻她的嘴唇, 才剛要碰觸到她的唇, 卻 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動作, 他抬起黑瞳看著她安靜的睡容, 如此近在咫尺的距離, 他卻 不想褻瀆了她, 沒有吻上去, 呼吸間, 隻聞得她唇上梨花酒淡淡的香氣, 他竟似也已醉了, 一時間眼底深情無限,隻低聲念道:
“願得你心,白頭不離。”
蕭大帥出國療養, 雖然還頂著北方二十四省保安總司令的名頭, 卻是在實際上將穎軍實 權盡付交給了蕭北辰, 蕭北辰子承父業, 這般年輕便成了穎軍首腦, 已經引得了穎軍內部某 些舊派勢力的不滿, 再兼蕭北辰在莫偉毅、許子俊等一批講武堂新派勢力的支持下, 對穎軍 進行了一次徹底的整頓,這一場整軍經武更是對以鄭師長為首的穎軍舊派勢力的一次打擊, 就在這當口, 卻偏偏出了個岔子, 被派去北大營當兵的許子俊居然敢在軍營裏聚眾賭博, 被 鄭師長抓了個正著, 直接送到了大帥府裏給蕭北辰看。
這一日下午, 就聽得大帥府的中套院, 原蕭大帥辦公的樓上辦公室傳來“啪”的一聲杯 盞摔碎之聲, 莫偉毅還領著人躲在走廊右側的秘書長室裏, 聞聽這一聲, 便笑著對一旁的秘 書長孔祖清道:“許大愣子不長記性,還敢在軍中賭博, 一頭又撞到槍口上,簡直是一天得 讓三哥打十個來回, 這一回不知是要挨巴掌還是要挨鞭子了。”
孔祖清隨口道:“我說挨巴掌。”
莫偉毅當即拍桌道:“賭了,我說挨鞭子,輸的那個請吃魁星樓!”
正這樣說著, 就聽蕭北辰辦公室內一陣呼啦啦的響聲, 辦公室門被猛地撞開, 許子俊抱 著頭衝出來,一路呼著痛喊,“三哥,三哥,饒我這一回!饒我這一回!”蕭北辰直追出來, 火冒三丈地道:“許子俊, 你都敢給我聚眾賭博了, 還怕挨這頓鞭子, 你再跑? !給我站住!” 說著便朝身後的郭紹倫一伸手。
副官郭紹倫一手拿著蕭北辰的佩槍, 一手拿著馬鞭, 看蕭北辰伸手, 當下二話不說, 就 把佩槍遞上去了, 許子俊一聲大喊,“郭紹倫, 我是你祖宗!”掉頭就跑, 就聽得蕭北辰一聲 怒喝,“你再跑?!”許子俊回頭, 看蕭北辰立在那, 手裏的馬鞭子筆直地指著自己, 就在空 中那麼一揮,壓迫力十足,道:“過來!”
許子俊再看一旁的副官郭紹倫筆直地站著, 咬著牙偷樂, 他知道自己是躲不過了, 縮頭 縮腦地挨過來, 蕭北辰一馬鞭子揮下來, 許子俊被抽了個趔趄, 半真半假地呼痛, 蕭北辰頭 也沒抬一下, 也不說話, 那馬鞭在空中再那麼一揮, 許子俊還得老老實實地走過去, 蕭北辰 拿起馬鞭敲敲許子俊的肩頭, 淡淡道:“你給我記著,再敢軍中賭博,賭一次我就摘你領章 上一顆星, 許少校, 你自己算算你有多少個星給我摘!”
許子俊一臉慚色,就見樓下來了人,正是蕭府的管家蕭安, 規規矩矩地站在樓下, 道: “三少爺, 七夫人請你到小西樓那去呢。”
蕭北辰道:“有什麼事兒?”
蕭安道:“是柯家老夫人帶著柯家少爺來了, 七夫人圖熱鬧, 請叫了戲班子進府唱堂會, 這會兒說是讓你先到大小姐那去,過會兒大家一塊去看戲。”
蕭書儀與這柯家少爺之間有著蕭大帥親口定下的婚約, 這會兒七姨來叫, 便是讓蕭北辰 也看看這位未來的妹夫, 蕭北辰也明白,他也不搭理許子俊了, 便直接下了樓, 徑直走了。
許子俊還在這邊心有餘悸, 氣喘籲籲, 就聽得一聲門響, 轉頭看莫偉毅悠哉地從秘書長 孔祖清辦公室內走出來, 一臉大獲全勝的得意模樣, 衝著他道: “許子俊,今晚魁星樓,咱 們哥幾個喝酒去。”
許子俊揉揉被馬鞭抽的肩膀,大聲道:“算你小子還有點人性,看我挨這頓鞭子過意不 去,還知道請我吃頓魁星樓。”
莫偉毅便哈哈大笑道:“那是, 誰叫我跟你是兄弟呢,記著我的好吧!”
這大帥府是蕭大帥領兵打進關內, 榮任江北二十四省巡按使時所建官邸, 蕭大帥出身綠 林草澤, 卻有撼天下稱王侯之心,大帥官邸完全按照前王府風格建築, 磚瓦飛簷, 排角風鍾, 官邸分為前套院、中套院, 後套院, 各有鏤花長廊相接, 前院待客, 中院辦公, 後院便是家 眷生活之地, 自有氣派的垂花門樓相隔,衛隊隻可在前院,中院,不可隨意踏入後院。
時值五月, 正是牡丹花盛放的季節,滿府的鮮花綠草,船廳裏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盆栽, 下午本就沒什麼事兒, 日頭剛剛好, 一片明媚燦爛, 映的門窗上的朱漆更是鮮紅奪目, 小西 樓周圍的楊柳鬆柏映出一片蔭地來, 自有蕭府的小丫環圍在那裏鬥草玩耍, 也有圍在一起踢 毽子的, 逗錦鴨的, 撲蝴蝶的……七姨又找了戲班子進府唱堂會, 與柯家老夫人在後套院的 前廳看戲, 隻聽得一片鼓敲鑼響, 熱鬧極了。
大小姐書晴, 二小姐書玉也跟著回來, 瞧著這會兒清閑, 便拉了鄭師長的女兒鄭奉棋和 一個親戚李老太太在大小姐出閣前所住的屋子裏打麻將, 才打了幾圈, 大小姐書晴的手氣好 極了, 竟是連著和了, 正在那喜氣洋洋地數錢呢, 就聽門邊的湘妃竹簾子一打, 正是蕭北辰 走進來。
牌桌旁的鄭奉棋穿著個雞心領的長裙, 打扮的十分豔麗, 一瞅見蕭北辰進來, 唇角不由 自主地便噙著笑的, 書晴和書玉早看到眼裏, 彼此笑著對視了一眼, 蕭北辰見蕭書晴正在那 裏數錢呢, 便笑道:“大姐,你這是要請客了, 贏了這麼多, 賞我幾個吧。”
大小姐蕭書晴道:“呦,這怎麼話說得? 咱們家威風凜凜的軍團長來跟我們哭窮,這天 下還有沒有道理了? ”
蕭北辰隻走到書晴的身後, 扶著椅子背看看牌,笑道:“那我還真不明白了,弟弟來跟 姐姐哭個窮, 怎麼就沒這個道理了, 反正是大姐白給錢, 給一塊我也不嫌少, 給一萬我也不 嫌多。”
書玉道:“就是, 誰都知道大姐夫是北新的大商賈, 日進鬥金的, 比不得我們家那個書 呆子, 整日裏還想著出國留洋呢, 大姐如今不賞給我們也就算了, 剛才還撈了我好一筆, 這 才叫沒有道理呢,”她說到這裏,又補上一句, 笑著威脅道:“今兒大姐要是贏了錢不請客, 回頭我非得到大姐家裏去說個小閑話, 好好鬧他們一場夫妻官司。”
蕭北辰笑道:“二姐, 那你可留點神, 把你手裏的五筒看好了,不然大姐還得撈你好一 筆。”
蕭書晴立馬就急了,道:“老三,你竟是來給我搗亂的,快到一邊兒去,回頭我賞你幾 個錢還不行嗎? ”她說完蕭北辰,又轉頭指著書玉笑道:“你還想鬧我的夫妻官司,我還想 鬧你一個夫妻官司呢, 你說, 你跟那京劇名角梅澗秋到底有什麼瓜葛, 怎麼人家在哪家戲園 子唱戲, 你就跟到哪家, 還真是回回不落, 今兒你可得給我交代清楚了, 不然我可不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