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淡煙疏雨冷黃昏,零落荼蘼損春痕(2 / 3)

這邊蕭書儀隻被鬧騰得兩眼發直, 抄了半本的詩也沒用了, 卻是一句也對不上來, 直急 得滿頭大汗, 大小姐搖著湘妃竹扇, 笑著,“原來四姑娘才抄了半本,還做不得詩翁。”

老五北望來了興致, 趁著蕭書儀不注意, 抓了她手裏半本子詩就跑, 蕭書儀跺跺腳, 一 路追了上去, 不期然老五失手竟將那本子丟到了水池裏去, 蕭書儀忙撈了上來, 卻已經浸透

了,她歎息一聲,就要撕, 還在給老六剝栗子的林杭景忙道: “快別撕, 難得這會兒你真成 了詩翁了, 撕了可了不得。” 蕭書儀還不解, 林杭景輕掩著嘴唇, 在那微微一笑,“你看你那 可不是滿本子都是詩了。”

眾人先是一怔, 再看蕭書儀手裏濕淋淋的本子,兀自往下滴著水珠, 才明白過味來, 不 由又是一陣哄然大笑,直恨的蕭書儀扔了本子跑過來,拿著桌上的象牙箸就要打杭景的手心, 不住地嚷道: “果然是七姨一手調教出來的好人兒, 一個勁地打趣你四姐,沒上沒下的。”

七姨正等著這話呢,忙補上一句,“怎麼就沒上沒下了,等林姑娘做了咱們家的三少夫

人,論理她是上,四姑娘才是下呢。”

林杭景實在聽不得了,“七姨快別說了。”

“怎麼不讓說, 今兒我就索性把話挑明了說。”七姨含著笑,指著身旁的蕭北辰就對林 杭景說道:“你倒會裝糊塗, 你看看我們家老三,哪點配不上你了, 老三對你怎樣, 咱們看 得清楚, 你也是心裏有數的, 這天下最好的姻緣就擺在我的眼前了, 我可得成全成全, 也好 給我自己添個壽數。”

林杭景慌得就要站起來走, 蕭書儀嘻嘻哈哈地上前來拉住她,笑道:“可是輪到你了, 七姨也該調侃調侃你了。”

七姨笑得滿麵春風,“我這是說實話呢, 可不是調侃,林姑娘和咱們家老三的事兒,前 兒大帥就點了頭, 我給你在襄京的父母寫了信去, 你父親母親也是願意的, 連日子都訂好了, 四姑娘就在今年十月,林姑娘和老三, 就在今年九月,這兩月都有好日子。”

這一席話說得林杭景手腳冰涼, 臉色發白, 萬萬沒有想到原來所有人都知道了, 甚至都 在籌備了, 卻偏偏她不知道, 這一道悶雷砸下來, 瞬間隻將她的心全都灰了, 還聽得一旁的 大小姐笑道:“四姑娘倒還罷了,老三和林姑娘怎麼辦的這樣急?”

七姨便說,“我算了算,明年竟是沒個好日子的,等過了明年十一月,倒還有幾個過得 去的日子, 那也太晚了, 想了想, 還不如就和四姑娘一起, 就在今年喜上加喜, 不是更好。” 她轉眼看到林杭景臉色發白的樣子,又笑道:“好孩子,你父親給你寫了信了, 想是這幾日 就該到了, 等看到你父親的信,你也就明白了。”

林杭景把手指扣的死緊, 也不敢抬頭, 隻覺得自己已經是眾矢之的般, 左右沒有個可以 說話的人, 眼眶發漲, 隻輕輕地一眨眼, 眼淚便“啪”地一聲落下來, 也不說什麼, 轉身就 朝著花廳外跑去,蕭書儀“哎呦”一聲,跺著腳急了,“大姐,二姐, 你們快別擠兌林妹妹 了。”二小姐便在一旁笑道:“傻丫頭, 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似的沒個姑娘樣子, 林妹妹這是不 好意思了, 定是沒想到這事兒來的這樣急。”

大小姐也說道: “就是, 剛還叫三哥呢, 這麼會就變了樣,再過兩個月,就成了三少奶 奶, 甜甜蜜蜜, 百年好合了, 這會兒還不趕快找個地方躲著去,難道還等著七姨來笑, 你說 是不是?老三。”

蕭北辰隻是一笑, 七姨半靠在露椅上, 也轉過頭來, 道:“我今兒可是成全你了, 你怎 麼謝我? ”蕭北辰從剛才起就沒有說話, 聽著七姨一點點地把話挑明, 這會兒隻覺得心中暢 快,笑道:“等我在北大營練完兵,回來作東, 請七姨並幾位姐姐吃酒席。”

七姨一笑,“半個月後的事兒, 誰稀罕你那個。”

“那七姨想吃什麼說就是了。”蕭北辰對答一聲, 眼見著郭紹倫在外麵已經徘徊了多時, 這會兒放下心來,便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得走了, 再等一會兒,估計許子俊急起來,就要 往這花廳裏扔手雷了。”

林杭景順著抄手遊廊一路往前走, 耳膜旁隻是轟轟作響, 心突突地跳的利害, 隻想去找 了嬤嬤問個明白,正碰上丫鬟金香拿了封信過來, 見到林杭景,招著手道:“林姑娘,老爺 的信,襄京來的。”

林杭景心中一涼, 腳步竟有些踉蹌, 金香將信交到她的手裏, 看著林杭景麵色發白, 兩 眼泫淚, 也不敢多說什麼, 隻是悄悄地退下去, 杭景站在走廊上, 隻將那封信打開, 越看眼 裏的淚就越多, 及至將那封信看完, 手指發顫, 心如刀絞, 眼淚一行行地往下落, 忽然聽到 有人笑道:“這是又掉金豆了。” 她心一慌,就往後退,忘記了後麵就是廊柱, 等就要撞上 去的時候, 卻又被他攔腰一把攬了回來。

她的心一窒, 隻覺得他的手鐵一般烙在自己身上, 她驚慌失措地如落入陷阱的小鹿般隻 想往後退, 誰料腰身卻被他摟的更緊, 慌亂間卻聽得他一聲輕笑。

“也不過就剩下兩個月了,你怕什麼? ”

林杭景的麵孔刹那雪白, 慌亂地抬起一雙烏黑的眼睛, 看著眼前的蕭北辰似乎變了一個 人, 那麵孔在軍帽的遮擋下浮上了一層淡淡陰影, 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武裝帶, 冰涼的 讓她隻是害怕, 眼淚卻更是止不住了, 順著潤澤如玉的麵頰一徑滾落下來, 卻仿佛是流不盡 一樣, 倒好像是要把自己身體裏的全部水分都流幹才罷休, 模糊間聽得他一聲歎息, 低聲說 道:

“你若現在不願意, 我等你明年也就是了。”

她哭得喘不過氣來,臉上都是淚,抽噎著道:“我不嫁人,我一輩子都不嫁人, 我要回 家去,你讓我回家去。”

他卻是一聲笑,“又說孩子話。”

她哭得再也說不出連續的話來, 心裏的委屈和絕望海一般地泛濫著, 隻是掙他的手, 卻 無論如何是掙不開了,蕭北辰微微地笑著, 眼瞳烏黑如墨,道: “我這一走, 可就半個月見 不著你了。” 他頓了頓,隻看著她, 忽地低下頭來, 就往她的臉頰一側吻去,林杭景嚇得顧 不得什麼,伸出兩隻手用力地抵著他的胸口,眼淚流的更凶了,急促地說,“你讓我回家, 我要回家去。”

蕭北辰望著她, 看著那白皙輕透的麵頰在廊簷下的光芒中仿佛是浮著一層柔柔的光, 烏 黑的長睫毛如蝶翼, 卻還是掛著晶瑩的淚珠, 潔白的耳垂下卻帶著一副剔透小巧的珍珠耳墜, 流蘇般垂下來, 顫抖不定, 知道她已經慌張到了極點,他無奈,低聲道: “你這樣, 真是讓 我沒辦法了。”

她別過頭去不說話, 隻是那樣輕輕的一個動作, 一顆滾燙的眼淚便從她的臉上落下來, 落在他放在她肩頭一側的手背上,淚水的熱度浸入他的肌膚裏, 倒好像是深深的烙進去了, 讓他的心, 怦然一動。

七月末的一日, 天氣難得清爽, 聖頤教堂女子學校放學的鈴聲才剛剛敲過, 蕭書儀興致 勃勃地給木蘭社的新社員講解章程, 林杭景取了書包, 獨自一人走出學校, 才剛走出聖頤女 子學校的大門,忽聽得經過自己身邊的女學生都小聲地議論著。

“他站在那幹什麼呢?”

“誰知道, 可能是等人吧。”

“我早上來的時候就看他在這等了,怎麼都這時候了還在。”

女孩子這樣的議論嘰嘰喳喳地簡直是沒完沒了, 林杭景默默地低了頭,隨著人流走著, 也隻是不經意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 卻一下子被定在那裏, 隻見牧子正靠在學校的高牆一側, 從他黑曜石般閃亮的眼睛裏透出的目光穿過從杭景身邊走過的一個個學生, 定在了林杭景的 身上, 林杭景輕輕地咬緊嘴唇, 鼻子一酸, 就要流出淚來, 牧子正已經走到她的麵前來, 他 低聲道:“跟我走。”

林杭景的手被牧子正拉起, 他拉著她朝著前方一路奔跑著, 林杭景來不及想些什麼, 他 的手暖暖的, 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這樣的感覺, 倒好像是一個瞬間得到自由的囚犯, 唯願這 樣在風中跑下去。

牧子正帶著林杭景一路來到臨江江畔, 江風吹來, 草隨風動, 牧子正回過頭來看著林杭 景,他鴨舌帽下的眼睛炯炯烏黑發亮, 有著一種下定決心的鄭重其事,他說, “我帶你回上 海。”林杭景隻是一怔, 明明已經聽清卻又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什麼?”牧子正一笑, 轉 身麵對著望不到邊際的臨江,將雙手放到嘴唇邊, 用盡全力地喊道:“林——杭——景,我 ——帶——你——回——上——海!”

他喊的竭盡全力, 喊聲中有著一種認真的豪氣, 等到他再度轉過頭來看著林杭景的時候, 那一張輪廓清晰的麵孔上便有著明亮的笑意,“我跟你一起去上海, 就在這裏上船, 等到了 上海,我再帶你去找你爹娘, 他們被關在什麼地方, 我就陪著你在什麼地方等, 和你一起, 哪怕一輩子。”

林杭景的眼眶驀然一濕, 眼淚湧出了眼眶, 順著那白玉無瑕的麵孔滑落下來, 牧子正慌 了,忙上來牽著她的手道:“你怎麼了? 好好的哭什麼?”林杭景隻是搖頭,抽噎了半天, 方流著淚抬頭說了一句話,“你不生我氣了?”牧子正搖頭, 道:“我隻信你的話, 其餘的我 不管。”林杭景的臉上掛著晶瑩的淚珠, 卻嫣然一笑,“那我們什麼時候走?”牧子正笑道: “師傅跟我要了三十個風箏, 等我做完這三十個風箏, 拿了工錢, 我們就在這裏坐船去上海, 你看好不好?”

林杭景臉色微紅, 那下頷輕輕地點了點, 就是點頭的意思了, 牧子正心花怒放, 胸中的 暢快簡直無法用語言表達, 轉身孩子般調皮地奔到江水裏, 張開手臂對著天空大聲喊道:“我 要和林杭景從這裏坐船去上海啦!”

林杭景看著他無拘無束的瘋樣子, 先是笑著, 再看到他的膝蓋以下都浸在水裏, 忙在岸 上說道:“快上來,那江水不知深淺,別滑倒了。”牧子正轉過頭來, 含笑的雙眸烏黑明亮, 他俯下身去撩起江水來潑向林杭景, 林杭景躲之不及, 水珠落在她的臉上, 清清涼涼, 她一 邊朝後退一邊笑著, 而站在江水裏的牧子正, 不停地騰踏起陣陣水波, 臉上那一抹無拘無束 的笑容,越發的清晰起來。

穎軍北大營一直是穎軍的主力大營,而穎軍的這次練兵使用得就是新買來的軍火武器, 整日裏風裏來雨裏去的訓練, 蕭北辰帶著他的得力猛將莫偉毅和許子俊恰恰代表了新軍力量 的講武堂派, 指揮若定, 揮斥方遒, 斃得軍中士官舊派半句話都沒有,唯馬首是瞻而已, 這 一日穎軍一二梯隊打靶訓練完畢, 好容易有了半刻清閑, 日已薄暮, 恰巧許子俊在郊野裏打 了幾隻野兔, 蕭北辰躲了整日裏板著麵孔的幕僚餘老先生, 帶著莫偉毅和許子俊騎了馬到營 地外逍遙自在,, 喝酒吃烤野兔去, 這會兒許子俊正忙著往架在火上的野兔塗油,轉眼看蕭 北辰拿著馬鞭悠閑自在的坐在一旁,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臉上居然還帶著淡然笑意, 許子俊 道:

“蕭三哥, 你笑什麼?”

蕭北辰聽到許子俊的話, 卻隻是淡淡一笑, 搖起馬鞭在空氣中隨便一指, 悠閑自得地哼 起了小曲, 道: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我在想著誰。”

莫偉毅當然聽得出蕭北辰語氣中的快意, 誰料許子俊望著蕭北辰揚揚得意的樣子, 倒也 分外得意地對上一句,“你開槍來我打炮,三少想著咱哥倆啊!”

那一句詞對得讓正在喝酒的莫偉毅一口酒差點沒噴了出來, 抬頭看蕭北辰的臉色都變 了,許子俊還在渾然不覺地笑著,蕭北辰隻是一歎, 拿著馬鞭朝著許子俊點了點,道:“許 子俊, 我一看到你這二五眼, 心裏這火兒, 就跟我老子看到我一個樣兒! 你就不能給我像樣 點!”

“我哪比得了蕭三哥, 三哥如今表麵上會做人了, 隻可惜骨子裏什麼樣, 咱們兄弟幾個 最清楚不過了,”許子俊嘻嘻一笑, 將軍刀插到快烤熟的野兔上, 道:“不過我今兒怎麼又說 錯了?”

莫偉毅一笑, 放下酒杯, 說,“你這愣子, 蕭三哥就要抱得佳人歸, 自然是想著林妹妹, 恐怕再過一陣子,錚錚鐵骨也要化成一江春水了。”

許子俊嘿嘿笑起來,“這個我當然知道, 我剛兒是成心的, 誰看不出來蕭三哥這幾日跟 丟了魂似的, 話又說回來了, 這大帥府裏的林妹妹到底是何樣神仙般的人物? 讓蕭三哥變成 這樣? ”

蕭北辰也不說話, 抬起頭來看向前方, 看著那一線夕陽漸漸地從天邊隱沒, 放眼望去天 高地闊, 旌旗招展, 他的眼前忽地出現林杭景微笑的模樣, 空穀幽蘭般的輕靈, 那樣溫柔恬 靜的一顰一笑遠比這世間一切的景物要美,他心中暖熱,微微笑道:

“得妻如她,夫複何求,她就是我的!”

晚上九點鍾光景, 劉嬤嬤端著碗燕窩粥走到林杭景的房裏時, 看到林杭景正坐在窗前擺 弄著風箏, 她微微地側著頭, 眼眸裏全都是脈脈的笑意, 連劉嬤嬤走近都沒有發覺, 劉嬤嬤 便將那碗燕窩粥放在了書案上,道:

“這早也看,晚也看,這風箏到底是有什麼稀奇,讓你歡喜成這樣?”

林杭景這才回過神來, 看到劉嬤嬤站在自己的身旁, 麵頰頓時一紅, 垂下眸去, 道:“就 是……喜歡啊。”

劉嬤嬤在府裏專職就是照顧林杭景, 平日裏也不怎麼和府裏的人打交道, 這會兒看著周 圍沒什麼人,便問道:“九兒,我昨兒聽金香說你父親母親和蕭大帥有意撮合你與三少爺, 這可是真的?”

林杭景的眼眸驀然一黯,道:“嬤嬤別說這個, 我要回家去的, 不會留在這裏。”

劉嬤嬤歎一聲, 道:“論理我不該說的, 若是老爺夫人都同意了, 你再強還能強到哪去? 那蕭三公子也是個不錯的……”

林杭景的眼圈已經紅了,將那風箏放到一旁,“我正要跟七姨說這個事兒呢,嬤嬤,我 們過幾日就回上海去,七姨昨兒去廟裏拜佛,等過幾日她回來, 我就去說,咱們這就走了, 回南麵兒去。”

劉嬤嬤聞得她那一句孩子話, 極是天真, 倒笑了, 伸出手來給杭景理了理鬢發, 道:“好, 好, 嬤嬤都聽九兒的, 金香那小蹄子是半點靠不住的, 你快告訴嬤嬤, 你這幾日晚上還咳嗎? 睡得可安穩?”

林杭景搖頭,笑,“我都好了。”

劉嬤嬤仔細地端詳了下林杭景, 看燈光下的林杭景氣色還不錯, 稍微放下心來, 道:“那 快把這碗燕窩粥喝了, 七夫人臨走前吩咐小廚房為你做的, 說是專為你補身體用, 連四姑娘 都沒有。”

這一說倒讓林杭景想起了蕭書儀,道:“書儀去哪了?怎麼一晚上都不見?”

劉嬤嬤絮絮叨叨,道:“四姑娘每日風風火火的,跟個風火輪似的, 我一看到她就眼花 頭暈,這幾日不知道忙些什麼,聽管家說忙乎個什麼社。”

林杭景低頭吃燕窩粥,聞聽此言,抿唇微微一笑,“她自然是忙著她的木蘭社了。” 劉嬤嬤看著林杭景吃粥, 台燈下, 林杭景柔美的側臉籠著一層淡淡的光, 她的美是空靈

的, 飄逸的, 帶著書卷氣息的高貴溫靜,如玉似雪, 劉嬤嬤將手放在林杭景纖瘦的肩頭上, 隻是輕輕一歎。

一個女孩子長得太好並不見是什麼好事, 況且又是林杭景這樣的,自小生在豪門世家, 萬千寵愛集於一身, 想要泯然眾矣那簡直就是不可能, 若是一生都是如此也就罷了, 卻又是 家道中落, 寄人籬下, 萬事難作主, 未來無定數, 她是個久經滄桑的老人兒, 看慣了風雨是 非, 眼見這孩子不像個多福的主兒, 若是這孩子生在小巷人家, 普普通通, 平平凡凡, 縱然 長得再好, 也不過是十幾年的光景, 一晃也就過了, 至少可過得平順一生, 卻也是福氣, 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