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雲開月明意切切,雪化春融情綿綿(1 / 3)

十月末的時候,天氣已經涼了許多,新平島的蕭公館內,也多了幾分秋日的蕭索之意, 早晨的陽光斜斜地照進起居室內, 那直拖到地毯上去的琥珀色織花窗簾便仿佛是鍍著一層薄 薄的金色。

蕭北辰早早就起來了, 這會兒半靠在窗前的軟榻上, 拿著一本書看, 才看了沒幾頁, 就 聽得起居室外傳來一陣輕巧的腳步聲, 接著便是敲門聲, 他微微一笑, 卻不出聲, 隻把眼睛 閉上,那敲門聲漸漸地停止, 門外的人等了好久終於把門推開走了進來。

林杭景端著早餐走進來, 看蕭北辰躺在那軟榻上, 便把餐盤放下, 轉身到床上去拿了一 方薄毯過來給他蓋上, 才剛蓋好, 就見他閉著眼睛, 隻是那嘴角無聲地動了動, 隱隱地顯出 一絲笑意, 她立時明白, 甩手就要走, 誰料自己的手竟被他抓住, 一時之間抽手不得, 回過 頭來,卻看他睜著雙黑如星辰般的眼睛看著自己,隻是笑。

林杭景道:“你快鬆手,別扯動了傷口。”

蕭北辰握著她的手, 偏就不鬆, 微微笑道:“你好好的別動, 我就扯不到傷口。”林杭景 把頭微微一垂, 道:“你這樣,可沒法子吃早餐了。”蕭北辰便笑道:“都說古人聰明呢,秀 色可餐這句話,竟是真的。”

林杭景便一聲不吭地把自己的手硬抽出來,他立刻就低下頭去,“哎呦”一聲,林杭景 嚇了一跳, 忙道,“你怎麼了? 傷口疼嗎?”

蕭北辰抬起頭來,黑曈裏都是笑意, 道:“傷口倒是不疼,就是心口疼。”

林杭景被他的笑容攪得心慌意亂, 便把頭轉過去也不看他, 隻去給他盛粥, 就聽他繼續 說下去,“我昨日收到沈大哥一封信,你這假冒的沈夫人可是當到頭了。”

沈晏清已經在半個月前帶著沈恪去了美國, 臨走前寄了一封信給蕭北辰, 把種種事由說 了個清清楚楚, 林杭景盛了一碗粥端給蕭北辰, 蕭北辰便把那粥放在一旁的矮幾上, 凝望著 林杭景笑道:“沈大哥在信的末尾寫了八個字, 寫得真是好。”

林杭景看他極是神秘的樣子, 便問道:“哪八個字? ”

蕭北辰便微微一笑,“良辰好景,還君明珠。”

他將那幾個字說得極清晰, 眉眼間那抹笑意也是極溫柔的, 幾乎能把人溺斃了, 林杭景 默默地垂著眸, 他微笑道: “你讓我叫你沈夫人那時,可真是生生要磨死了我, 如今終於讓 我守得雲開見月明, 你想想這八個字, 尤其是前四個, 好一個良辰好景, 天下竟有這樣巧的 事兒,真是越想越覺得我們是天造地設的……”

林杭景道: “我不想。”

蕭北辰忍不住笑道:“你急什麼, 我這還沒說是天造地設的什麼呢, 你就說不想, 不行, 你得給我想!”

林杭景一時語塞, 道: “我知道我說不過你。”

蕭北辰便笑,“那是因為我講理。”

林杭景又被他給噎住, 竟找不到話來回他, 隻說,“你這樣說, 倒好像我是個不講理的, 我到你這裏無理取鬧了。”

蕭北辰笑一笑,道: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

林杭景知道自己被他捉弄了, 抬起頭來便看他的眼睛裏全都是促狹的笑意, 點點滴滴星 辰般閃耀, 他凝注著她澄澈的目光, 心中情動, 忍不住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手, 將她的手握在 自己的手心裏, 低聲說道:“杭景, 這一個月, 我簡直高興得就要瘋了, 我終於又找回了你, 不是在夢裏,是真的找回了你。”

他的手心滾燙滾燙的,那樣的暖熱,林杭景卻默默地定了定心神,才對他道:“我看你 這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我已經買了車票,明日……我就回北新去了。”

蕭北辰一怔, 看看她安靜的樣子, 她從他的手裏抽出手去, 靜靜地低下頭去,柔軟的唇 角無聲地抿著, 那微抿起來的線條透出一點點倔強,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了, 頓了片刻, 才道:“那我陪你回去。”

林杭景忙道:“你這傷口才剛愈合, 還是再歇歇,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蕭北辰淡淡一笑, 把頭轉向了一旁的木格子窗戶,靜靜道:“那也好,既是你自己決定的,我也不攔你,你路 上小心。”

他這樣的態度, 讓她有些吃驚, 卻也終於放下心來, 她總是無法在這樣的情境下麵對他, 心中萬般滋味糾結在一起, 那些曾經傷痕還留在她的心上, 又怎是輕易抹得去的, 她更害怕 重新入了他的牢籠中,他總是有辦法掌控連她自己都無法確知的一切。

她站起身來,也不敢去看他的側臉,道:“那我去收拾收拾,你快吃早點,一會兒好吃 藥的。”她不等他回答,轉身便往外走, 他知道她緊張的是什麼,隻看著那窗外的風景,緩 聲道: “來新平島救沈晏清的時候,你答應我的那些話兒,可還記得?”

她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

蕭北辰還是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默默地看著在窗外搖曳的金菊,道: “我知道你心裏始 終別扭著, 我也明白若是強求你留在我身邊一輩子, 也得不到你的心, 總是枉然, 所以那些 條件你都忘了吧。”

他靜靜道:“隻是我的心從未變過,但去留,還是由你自己決定。”

他口中那淡淡的去留二字, 卻是含義深厚, 她慢慢地絞緊手指, 把眼眸垂下, 那長長的 眼睫毛在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一道淡淡的陰影,終於還是說道:“我明兒一早就走了,你好好 保重。”

他便輕笑道:“好。”

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 她的腳步聲漸漸地遠去, 周圍都是寂靜的, 耳旁隻有她離開的腳 步聲, 慢慢地……聽不見了……他胸口結了冰般沉重凝滯, 這樣失去的痛苦他決不要再承受 第二次,決不! 他隻那樣靜靜地坐著, 伸出手去,按動了一側桌旁的金鈴。

金鈴響了沒幾聲, 就聽的一聲門響, 郭紹倫已經走了進來。

林杭景買的是早晨回北新的火車票, 她來新平島的時候並沒有帶什麼東西, 走的時候也 不用收拾什麼,李媽帶著幾個下人來送她,才走出廳堂,就見蕭北辰站在庭院前的石桌前, 即便是受著傷,那筆挺的身姿依然是玉樹臨風般。

他回過頭來,看到林杭景,便笑道:“我來送送你, 這麼遠的路……”

林杭景道: “也沒多遠,下午就到了北新了。”蕭北辰卻是微微一笑, “那是我糊塗了, 都說彩雲易散琉璃脆,世間好事不長久,你總是要走。” 他慢慢地說著,唇際有著淡淡苦澀 的笑意,風一般的一瞬即逝,“你看,如今我也是真糊塗了,杭景, 我怎麼就是留不住你, 你到底想要什麼, 哪怕你要這天下,我也能去給你打……”

她抬起眼眸,那眼瞳裏有著極安靜的光, 聲音透著稍嫌冷清的柔韌,“我隻要三餐一宿, 平平凡凡過一輩子, 名滿天下的蕭總司令,你給不了我這個。”

他英挺的麵龐上出現了一片清晰的落寞,靜靜地看了她片刻, 微微地笑了一笑,“你怎 麼這麼冷, 總是拒我於千裏之外, 你想要的我就是能給你, 你也不要, 你對我的怨, 竟是這 樣深。”

他字字說得明白,字字仿佛是失了力般的痛, 她默默地垂下眼眸, 卻隻輕輕地說了一 句,“我先走了。”再也不敢朝他看一眼, 就朝那院門走去, 他筆直地站立著, 隻是唇角依舊 是那微微的笑容,她還沒走出幾步,忽聽得一聲門響,就聽得一個聲音傳進來。

“老三到底傷成什麼樣子? 動了筋骨沒? 你們這些個沒用的, 這麼久了才知道告訴我, 回頭我非得……”

林杭景心底一驚, 一抬頭就看到院門被推開, 披著件寶藍色錦緞鬥篷的七姨被郭紹倫等 侍衛簇擁著走進來, 滿臉的焦慮之色, 才一看院子, 就看到了站在院中的林杭景, 她也同樣 驚住,失聲喊道: “杭景,杭景……”

林杭景的身體一震, 鼻子發酸, 身體裏陡然升起一種預知的恐懼, 竟是退後了幾步, 七 姨已經快步走上來,抓住杭景的手不肯鬆,眼淚便流出來,道:“好孩子,好孩子,可是讓 我看見你了,我還以為我和你再沒了緣分, 這回可千萬別走了……”

林杭景感覺到自己的眼眶發漲,忍著不流淚,隻掙了七姨的手,低聲道:“七姨, 我這 就要走了。”

七姨一怔, 看著林杭景往那門走, 回頭再一看蕭北辰的眉眼, 心中已是明了, 上前一步 拉住了林杭景, 那開口的一聲,竟是含淚的質問的,“杭景,我問你,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 的? 怎麼就這樣冷! 都到了這一步了, 你還要走,你要走到哪裏去?!”

杭景眼眶一紅, 道:“七姨……”

七姨也不多說, 隻把林杭景拉到蕭北辰的麵前, 另一隻手將蕭北辰的右手抓過來, 翻過 手背給林杭景看那上麵的斑斑傷痕,心痛地道: “你看看他這手,這是你走的時候他自己往 那玻璃上撞得, 你看看他這人, 這也是為了你大老遠跑到新平島來挨槍子, 你走的這兩年多, 他自己不說, 可我們都知道, 他是日日夜夜, 抓心撓肝地想著你, 就連做著夢喊的都是你的 名字。”

林杭景的眼裏一下子就噙滿了淚, 不敢多看蕭北辰一眼, 用力地咬著嘴唇, 心中的委屈 海一般泛濫, 隻想掙開七姨的手, 七姨一疊聲的話步步緊逼地壓過來, 她隻當作聽不見, 七 姨隻把她扯住, 道: “就算他以前混賬, 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生生地磨了他兩年多,這也 該到頭了, 你不跟著他你還要跟著誰去, 你這個孩子怎麼氣性就這麼大, 我就問你一句, 我 們老三對你這片心, 日月可鑒, 你就是個鐵石心腸的, 也該被我們家老三這一片心給暖熱了 吧。”

她那一句讓林杭景內心絞痛, 惶然間抬起頭來, 那飽含著眼淚的雙眸便正對上蕭北辰深 情無限的黑眸, 她心頭猛震, 在內心鑄就的所有銅牆鐵壁幾乎在刹那間坍塌殆盡, 七姨聲聲 入耳, 她一陣心亂如麻, 自救般掙脫了七姨的手, 忍著滿眼的淚水便往那院門走, 七姨心急 如焚, 才追了幾步, 竟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去, 蕭北辰叫了聲,“七姨。”忙伸手去扶, 七姨看 了蕭北辰一眼, 也不起來, 隻伸著手叫杭景道:“孩子, 我怎麼也算是你半個娘啊。”那一句 話讓杭景含著淚回過頭來,看著七姨倒在地上, 再也走不出去, 不得已回轉身來扶住七姨, 啞著聲音道:“七姨, 你就讓我走吧。”

七姨攥緊了她的手, 往蕭北辰的手裏一塞,將他們兩個人的手團在一起, 看著林杭景, 隻輕聲說了一句,“孩子, 你還能往哪去! 這就是你的命。”

林杭景心中一慟, 心中萬般感情糾纏錯節, 直揪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嘴唇無聲地動 了動, 刹那間淚如雨下。

秋末蕭瑟, 比往年冷了許多, 這還沒入冬, 北新城內就下了雪, 隻是那雪下到了地上就 化成了水, 多了幾分陰冷之氣, 蕭北辰被扶桑國的公使連煩了數日,好容易等到他們就要回 國,才暗自鬆了口氣。

這一日晚上, 蕭北辰便在“明玉玥”為這位佐藤公使和扶桑總領事吉田設宴送行, 許子 俊和莫偉毅作陪, 酒過三巡, 正是酒酣耳熱之際, 那扶桑公使佐藤先生便端出了個小錦盒來, 雙手端到了蕭北辰的麵前, 鄭重道:“這是我們扶桑國主授予蕭總司令的勳章, 蕭總司令年 少有為,人中之龍, 正是該得此勳章。”

蕭北辰笑一笑, 打開那錦盒, 果然看到一個金黃色的勳章擺在裏麵, 他也不說什麼, 隻 把那錦盒往旁邊一按, 笑道:“這等誇讚, 實在是受之有愧, 受之有愧。”一旁的總領事吉田

見蕭北辰態度依舊是十分的敷衍模糊, 心想這次總也不能再無功而返了, 便用扶桑語說了一 串話, 一旁的翻譯官立刻翻譯道:“總領事說, 久聞蕭總司令國學通達, 今日很想見識一番, 可否請蕭總司令賜一墨寶,讓總領事帶回扶桑。”

蕭北辰喝著酒, 淡淡一笑道:“國學通達這句真是謬讚了,我這個人提筆忘詞, 往年念 的幾句詩詞都還給了教書先生, 早就忘得幹幹淨淨, 總領事就別難為我了。”

那吉田總領事看蕭北辰又玩太極似的推了回去, 隻在那裏跟著許子俊幾個劃拳喝酒, 便 對一旁的佐藤公使悄然用扶桑語說道:“讓他留下點什麼,我們登在報上,就說是他對扶桑 國主賜予榮譽勳章的謝禮,接下來的事兒就好辦多了。”

佐藤公使這會兒明白了吉田的算計,知道這是坐實穎軍與扶桑合作之名的最好機會, 給 蕭北辰硬扣上一頂背叛國人的帽子, 便對一旁的扶桑衛兵說了一句, 不一會兒, 就見那個衛 兵端了筆墨紙硯回來, 放在包廂一旁的桌子上, 佐藤公使精通漢語, 也不用翻譯官,隻轉過 頭來對蕭北辰笑道:“總司令今天就賜我們幾個字, 也算是我們不虛此行了。”

他這句話說完, 一旁的莫偉毅和許子俊都變了臉色, 這簡直就是步步緊逼, 絕對不可能 推過去了,非寫不可, 但無論寫什麼都要被扶桑人抓了由頭去, 許子俊當即道:“三哥,我 來寫!”他這一句就是要為蕭北辰背了這個罵名,但扶桑人又怎會要他的字, 蕭北辰淡淡地 看了看微笑的佐藤, 佐藤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蕭北辰便站起來挽起袖子笑道:“好, 那我 就獻醜了, 若是提筆忘字, 公使就多擔待了。”

那扶桑公使微微一笑, 就見蕭北辰走到桌前拿起毛筆, 轉瞬便寫出一句來, 正是——雲 翻一天黑,浪蹴半空花。落款就是蕭北辰三字,寫完便將那毛筆一扔, 淡然笑道:“就是這 兩句,論氣勢, 送給你們兩位再恰當不過了。”

那吉田忙接過這一張字, 心想有你蕭北辰這一手親筆字跡登在報上, 就別再想跟我們扶 桑撇清關係了, 就要將那張字收起來, 誰知一旁的佐藤公使臉色卻是微微一變, 一把扯住了 吉田, 他在國內多年, 本是個極其精通漢文化的扶桑人, 再看看蕭北辰寫下的那一句, 半晌 微微一笑道:“總司令倒是一手好字。”

蕭北辰笑道:“佐藤先生見笑了。”

公使佐藤也不說什麼,便從桌前站了起來,對蕭北辰道:“叨擾了總司令多日,今日就 喝到這裏吧,我們這就走了。”蕭北辰便帶著許子俊和莫偉毅起身送客,眼看著佐藤公使帶 著吉田總領事走了出去,包廂外麵的扶桑兵也跟著撤了。

這佐藤公使一路下樓, 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轉頭就看吉田還捧著那張字不放, 上前來一 步便扯爛了那一張紙,吉田一怔,就要阻止,佐藤怒道:“你還想算計別人, 別人已經把你 算計了, 你若是把這張字登到報上去, 就是自己打自己嘴巴, 扶桑國主的臉都被我們丟盡了。”

那吉田還不解, 佐藤道:“這是宋朝陸遊的詩, 第一句本是雲翻一天墨,蕭北辰這混賬 小子偏就給寫成了雲翻一天黑, 這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你, 人家一寸土都不給你, 真是長了 他家威風, 滅了你的氣勢, 你還在這樂, 難道忘了那位大元帥手黑的故事!”

吉田立時就明白了,當下就要破口大罵,佐藤便冷笑道:“我們也不用跟這個混小子的 浪費時間, 誰不知道這小的隻聽老的, 倒不如直接去找蕭大帥, 想來蕭大帥必定比蕭北辰這 個混小子識時務多了。”

吉田道:“如果蕭大帥不同意我們的條件,我們怎麼辦?”

佐藤便輕鬆地笑道:“那就是蕭大帥不識時務了, 就算是將來老帥不聽擺布, 在我看來, 虎父犬子, 這位花花少帥也不過會耍點小聰明, 倒是好控製得很!”

這一天晚上七姨早就派了人通知蕭北辰晚上務必要回大帥府, 蕭北辰也不敢怠慢, 卻也 因為要給給扶桑公使設宴送行耽誤了很多時間, 回來的略有些晚,大帥官邸裏是一片溫暖如 春, 繁花錦飾, 水仙花溫溫潤潤地養在水晶盆子裏, 黃色的花心, 白色的花瓣, 恰恰是元寶

的模樣。

蕭北辰才一進大廳, 就見大廳裏的燈開得雪亮, 蕭書儀和林杭景都在, 七姨看著蕭北辰 走進來,便笑道: “咱們家的大人物可是回來了,我看外麵下了半日的雪珠了, 快把你那軍 氅脫下來讓人去撣撣,別回頭化了水, 潮乎乎的凍著你。”

一旁的蕭安便走上來接了蕭北辰的軍氅去撣弄, 蕭北辰看著林杭景坐在七姨的身旁剝一 個桔子, 走過去便從她的手裏把剝好的桔子接過來, 林杭景先是吃了一驚, 抬起頭來看是他, 隻是把眼眸一垂, 道:“這是給七姨剝得。”蕭北辰吃著桔子,笑道:“七姨要吃桔子,讓四 妹剝去。”

蕭書儀抱著還不到一歲的柯思行,笑道:“三哥這也太不成樣了,敢情我們都是不能使 喚林妹妹的, 虧七姨今天特意把林妹妹從學校裏接來, 七姨, 快打發人送林妹妹回去吧, 反 正咱們也是白費心。”

七姨半靠在那軟榻上, 微微笑道:“那可不行, 今兒要是杭景不成全我個事兒, 我還真 不能送杭景回去。”

蕭書儀早就心知肚明,這會兒卻和七姨一唱一和道:“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