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我的報紙,他飛來,就坐在上麵。傻東西,我說,你自己投到我手裏了。我隻須將這個可尊敬的每星期出版的言論機關兩麵合著一打,你就是一具死屍了,清清楚楚地像麵包中間的火腿一樣,夾在一篇關於“和平的圈套”同另一篇關於“許斯[3]先生的謙遜”裏麵。但是我不這樣子幹。我既寬展了你受刑的日期,我決定要使你相信,當這個龐大動物說一句話的時候,他是打算踐言的。並且,我也不想殺你了。因為知道你更透徹些,我漸漸覺得——我要講出嗎?——有些愛你了。我猜聖·佛蘭西斯[4]一定會叫你做“小弟弟”。在基督教徒的慈愛同禮貌方麵,我不能做到他這種地方,但是我也承認一種較疏遠些的關係。命運使我們在這夏夜裏成為旅伴。我鼓起你的興味,你也使我快樂。大家彼此互相感德,這全由於一個根本事實,我們同是會死的東西。生命這個奇跡是我們所共有的,生命的神秘也是大家有份兒的。我猜你全不曉得你的旅程。我不敢說,我對於我的旅程知道了多少。我們真是,若使你去想一想,很相像的——都是現在活著,後來消滅了的浮生幻影,從夜裏出來,飛到點著亮的車子,繞著燈飄遊一會兒,又回到外麵的夜裏去了。或者……
“今晚還往前走嗎,先生?”窗口有一個聲音說著。那是一個好意的腳夫給我一個暗示,這是我下車的站了。我謝謝他,說我剛才一定是睡著了。抓著我的帽子同手杖,我走到外麵清涼的夏夜裏。當我關著我那段車子的門的時候,我看見我的旅伴繞著燈兒飄遊……
[1]英國法官判決死刑的時候,就戴起黑帽子來,所以“戴黑帽子”就是宣告死刑的意思。——譯者注
[2]歐戰時糧食缺乏,每人每星期吃肉的量是限製的,由官廳發出肉券,每人按券買肉,無券就不能吃肉了。——譯者注
[3]美國前國務卿。——譯者注
[4]聖·佛蘭西斯(1182—1226),他是非常慈愛的天主教徒,據說能夠向鳥兒說教。——譯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