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韜點頭說道:“這麼說你們確實遇到了埋伏?”
“這些看似土匪的人根本不是劫財,他們喪心病狂地想要將我們趕盡殺絕。”蘭落傷感地低著頭。
胡辰帶著楚月躲進山上的山洞裏,雖這不是長久之計,可楚月身體負荷不了長時間的奔跑,加上她精神高度緊張,消耗的體力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臧敏找來一些溪水,用大葉子捧著返回山洞裏喂給氣色很不好的楚月。
胡辰擔心楚月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剛想跑出山洞一探究竟,卻不料楚月喊住了他。
當胡辰靠近她身邊後,楚月本能地抓住他的手,憂慮地說:“淮陽王,你斷不可冒險,楚月不能再讓你們冒險。”
“可是你身體越來越虛弱,我擔心你撐不下去了。”胡辰心疼不已,恨不能擁住脆弱的楚月。
“生死有命,我根本就不怕死,哪怕現在他們站在我麵前,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楚月鬆開手,語重心長地說,“我隻是可惜,不能保住與皇上的孩子,不能再看一眼皇上。”
“所以為了皇上,你絕對不能放棄。”胡辰淚眼婆娑地說,“楚月,你放心,就是拚了我這條命,我也要保全你和孩子。”
臧敏悲痛泣語:“都怪我,全都怪我,要不是我隱瞞長陵的事情,楚月也不會這麼執著地要返回長陵,冤孽啊,真是冤孽。”
胡辰蹙眉回頭,驚疑地問:“什麼事情要瞞著楚夫人?”
“這個……”臧敏欲言又止,更引起胡辰的懷疑,他走到臧敏跟前,嚴厲地說道:“事已至此,難道你還想隱瞞下去?你也說了,正因為你隱瞞所以才會弄出這麼多節外生枝的事情。”
“淮陽王息怒。”臧敏緊張地說,“老身不說也是為了楚夫人,這件事若是大白於天下,就怕居心叵測之人陷害楚夫人啊。”
楚月歎息一聲,對胡辰道:“一直以來我都被噩夢纏身,我知道這個噩夢一定跟長陵有關,那是我出生成長的地方,發生了很多事情。”
“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你耿耿於懷?”
“淮陽王不要再追問了,我不想你牽連其中。”
“到現在你還如此見外。”胡辰抿了抿嘴,點頭說道,“好,你不想說,我不逼你,但是就現在的局勢來說,我看這群人並不是一般的匪徒,他們的目的看起來不像是為了錢財銀兩而來。”
楚月雙眼一亮,正色道:“淮陽王也覺出了異樣?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我甚至認定他們就是要殺光我們,並且莊太醫極有可能隱瞞了更多的事。”
“楚夫人究竟和誰結下了深仇大恨?”
“楚月在宮裏又沒有機會與江湖中的大盜結仇,哪有什麼仇人?”臧敏插嘴一句點醒了楚月和胡辰。
“所以說,得罪的人極有可能是皇宮裏的人。”胡辰眼神一掃,與楚月不謀而合。
晏南冒死闖入宣明殿,這時胡燁正與大臣商議國事,突如其來的呼聲驚動了殿內的眾人。晏南一踏入殿內便跪在地上哭著喊道:“皇上,出事了,楚夫人出事了。”
“楚夫人出事?”剛剛還想怒斥晏南,可一聽到是跟楚月有關的急事,胡燁立馬急切地問道。
“張大人派人彙報,說楚夫人一行人在途中遇上埋伏,如今生死不明。”晏南痛哭流涕,泣不成聲。
胡燁心裏一沉,像是被抽幹了全身血液,突然就站不穩了,好在身邊大臣攙扶住了他,他才勉強撐住。
“皇上,保住龍體啊。”
“不,不會的。”胡燁頓時緩過神,推開身邊的人,一邊跑出宣明殿一邊大聲地吩咐,“給朕備馬。”
儷妍衝出含章殿,本想阻攔皇上出宮,可她還是晚了一步,得知皇上騎馬出宮,儷妍心裏突然不安起來,因為遠在宮外的梁真至今還未彙報好消息,她不能前功盡棄,若是皇上趕到楚月身邊,那就再也不會有這麼好的機會除掉她了。
山洞裏陰氣太重,於是胡辰脫下自己的外袍蓋在楚月的身上,胡辰偷瞄一眼睡在另一旁的臧敏,然後趁著她們熟睡之時,悄悄地靠近楚月,在她身邊坐下。
他就這樣靜靜地凝視楚月蒼白的麵容,曾幾何時,他日思夜想隻盼能如此近距離地看著她,隻是沒有想到,會在如此險惡的時局中享受隻屬於他們兩人的時光。
想到楚月,胡辰便又想起胡燁,他不明白何以胡燁要讓楚月在這個非常時刻出宮,並且適才楚月和臧大娘之間欲言又止,似乎也隱瞞了一些事,難道在自己離開都城夏京之時,他們發生了不少事?
正躊躇之際,胡辰的肚子咕咕地叫起來,他們已躲進山洞一天,身上早就沒有可以填肚子的食物,自己這個七尺男兒都感覺餓了,懷有身孕的楚月此時也一定在忍受饑餓,於是胡辰放下疑慮,趁著她們睡下,決定自己冒險溜出山洞尋找食物,不然的話,他們就算沒有被殺死也會餓死。
蘭落不顧自己的傷勢一直跟隨張韜滿山尋找楚月,看到蘭落如此急切,張韜不禁暗自輕歎蘭落的忠心,同樣也欽佩這樣一個女子不畏艱難的勇氣。
“有人。”張韜是習武之人,對人的氣息特別的敏感,之前他就憑借自己的經驗判斷出匪徒的位置,殺了不少匪徒。蘭落一怔,識趣地躲在張韜身後,不敢添亂,張韜的侍衛弓起身子躲在草叢中準備作戰。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雙方準備動手之際,胡辰拔劍從樹後刺過來,蘭落大吃一驚,呼道:“張大人,他是淮陽王!”
聽到蘭落的警告,張韜收起招式反而被胡辰刺中手臂,但是看到蘭落後,胡辰也馬上收回大部分的功力。
似乎好久都沒有安穩地睡上一覺了,好不容易蘇醒的楚月虛脫地睜開雙眼,掠入眼簾中的是蘭落的臉,楚月搞不清楚自己是處於夢境還是現實,但總算能看到蘭落了,她心中的一塊石頭也塵埃落定。
“夫人,您好些了嗎?”蘭落扶著楚月坐起來,楚月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察覺有疼痛之感。
“楚夫人,卑職護駕來遲,還請楚夫人賜罪。”張韜單膝跪下,俯首說道。
楚月深吸一口氣,左顧右盼地看了看,至此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已經脫險。
蘭落心疼不已,憂愁地說:“夫人,張大人帶了侍衛趕來保護我們,您就放心吧。”
“蘭落?”楚月心裏一緊,抖著手抓住蘭落,激動地問,“你怎麼可以說話了?”
蘭落抿嘴一笑:“奴婢能開口說話了。”
楚月輕撫蘭落額頭上的傷口,哽咽地說:“都是我不好,害你們吃苦了。”
“夫人,害我們的人當然不是您,而是那些喪盡天良之人。”蘭落憤恨地說,“不過張大人已經抓了幾個存活的匪徒,準備隨我們一道返回都城交給官府審查。”
“這些人不是一般匪徒。”
“夫人,您說得對,這些人不過是棋子,幕後黑手絕不簡單。”蘭落咬牙切齒地說,“有些事情暫時不便詳談,等回宮之後奴婢一一解釋給您聽。”
胡辰捧著煎好的藥走進屋內,他關心的是楚月的身體,所以蘭落趁著楚月熟睡之時為她把脈診斷,然後開了藥方。
驚魂未定的楚月得知蒙杞和莊紹鬱慘死的消息,不由得懊惱起來,她想得太簡單了,原本以為逃離那個皇宮便是最安全,哪裏曉得離開皇上的保護,有些人時時刻刻都能取她的首級。
其實蘭落不說,楚月也猜到了七八分,她一步步地後退隻是換來了如今的血流成河,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愈演愈烈,一發不可收拾,唯有你死我活。
含章殿,陣陣陰風不時地襲來,閃爍不停的燭火將儷妍的狠厲之色投影到牆壁之上。突然,儷妍衝上前毫不留情地踢了梁真一腳,跟著雙唇哆嗦,惡氣騰騰地罵道:“你還有臉回來見我,是不是覺得我不會殺了你?”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梁真趴在地上,戰戰兢兢地嚷道,“娘娘,奴才該死,可是奴才死了,以後誰為娘娘效命啊!”
“狗奴才,留你何用?”儷妍狂怒地吼道,“你連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留著你也是浪費我的精力!”
“娘娘,奴才沒想到張大人這麼快就趕過去了,並且……”
“並且你的人不堪一擊。”儷妍踱來踱去,氣急敗壞地咒罵,“現在好了,張韜這小子居然還抓住了幾個活口!”
“娘娘放心,這些人都是奴才的心腹,他們絕不會透露半句。”梁真小心翼翼地說道。
儷妍瞪視梁真,切齒地啐道:“我要你提著楚月的人頭來見,現在你就提著你自己的人頭吧。”
“娘娘,請息怒。”妙雲見梁真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便上前勸道,“其實梁公公也盡了力,隻是沒有想到事情還是出現了意外。”
儷妍沉重地歎道:“明明隻差一點點就可以除掉她了。”
妙雲說道:“娘娘您別氣壞了身子,奴婢覺得當務之急恐怕是要先穩住皇上。”
儷妍斜睨一眼妙雲,怒問:“此話怎講?”
“娘娘之前與皇上用性命打賭,就怕皇上到時候以此而怪罪娘娘。”
“回稟娘娘,奴才的人曾經彙報說淮陽王一直都在楚夫人身邊,所以就算皇上出宮與楚夫人會合,勢必也會遇到淮陽王。”梁真及時補充地說。
妙雲意味深長地說:“如此一來,那麼娘娘還沒有輸。”
儷妍隱忍怒氣,恨恨地罵道:“一天沒有除掉楚月,我又豈能贏得皇上?”
因為楚月的身體抱恙,為了確保她腹中胎兒的安全,張韜等人決定先在驛站休息幾日,加上皇上馬不停蹄地正往這邊趕來,張韜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氣色見好的楚月等不到回宮再詢問蘭落實情,於是兩人在屋內聊起分道揚鑣後所發生的事,得知莊紹鬱竟然因為仇恨而陷害自己,楚月不禁百感交集,但是她顧念蘭落的情深義重,還是吩咐張韜派人去崖下找尋莊紹鬱的屍首,可張韜的手下根本沒有用心,無論是人還是屍體,全都沒有找到。
“夫人是否會怪罪莊太醫?”蘭落試探地問。
楚月搖了搖頭道:“莊太醫也是一枚棋子,被人利用,我豈會怪罪於他?隻可惜他竟如此喪命,皇上身邊又少了一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