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九死一生(3 / 3)

“莊太醫曾經說過,他進宮的目的就是為了查清楚父親慘死的真相,而這件事偏巧被儷妃得知,所以儷妃抓住他的軟肋逼他就範。”蘭落幽幽地歎息,“奴婢看得出,莊太醫也是心善之人,卻不曾想到因為皇宮裏麵的是是非非弄得家破人亡。”

楚月惆悵地說:“歸根究底也是我的不對,我早就懷疑老莊太醫的死有問題,甚至猜到這件事跟太後有關,卻一直放任不管,也沒有找莊太醫說清楚開解他,否則也就不會有今天的慘事。”

蘭落搖頭說道:“夫人,此言差矣。即便今天不是莊太醫被人利用陷害你,保不定會有另外的莊太醫被儷妃收買後陷害你,這根本不是一個人能左右的事情,而是儷妃她就沒打算放過你,你一味地謙讓隻會讓自己身陷危險。”

“你說過,莊太醫隻是儷妍計劃中的一顆棋子,而莊太醫也在臨死前恍然大悟儷妍還有連環計,如此說來,是不是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陰謀?”

“這個……”蘭落猶豫不決,這時,門口有人靠近敲了敲門,打斷了屋內兩人的談話。

“什麼人?”楚月冷厲地質問,隨後房門被打開,跨步進入的男子劍眉緊蹙,傲然挺立在門口目光如炬地盯著屋內的女子。

蘭落吃了一驚,趕忙跪下來請安,楚月驚喜若狂,也忘了該做出什麼反應,不過她不用表現出任何反應,隻要能看到平平安安的楚月,胡燁也就放心下來了。

一陣風波剛剛平息,雨後晴天又恢複了夏日的炎熱。

胡燁有種失而複得之喜,卻因為看到胡辰而轉喜為憂,雖然他感激胡辰拚死保護了楚月和她腹中胎兒,可正如儷妍所言,楚月出宮怎麼就這麼巧遇上胡辰?這分明是二人說好的一路同行才會遇上匪徒埋伏,也就有了生死相依的難忘之旅。

胡燁遲疑片刻,還是走到樹林裏截住了胡辰,不用說他們都知道對方心裏在想些什麼,可是胡燁還是客氣地道了謝,想顯出一個君王的大度,然而胡辰並不領情,似有為楚月抱不平的憤怒。

“接下來有朕保護月兒,你還是返回自己的封地吧。”

“你確定你真的能保護好楚月?”

“你應該叫她楚夫人。”胡燁較真兒地喝道。

“哼。”胡辰冷笑一聲,“一個稱呼就令你發狂,若是這一回楚月真的出事,你又能如何?”

“朕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皇上,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胡辰毫不客氣地說,“你那個金絲籠根本就不是楚月的家,至少那裏麵才真正地危機四伏,隨時都有可能威脅到她。”

“你錯了,皇宮才是月兒的家,這一點她自己也很清楚。”

胡辰往前一步,不甘示弱地說:“倘若被我知道你的皇宮不再安全,我一定會接走她,我不會讓楚月處於危險之中。”

“你敢?她是朕的妃子,你就不怕朕將你的淮陽封地連根拔起?”胡燁氣急敗壞地責罵。

“我跟你不同,富貴榮華豈能與楚月相提並論。”胡辰勾起嘴角的笑意,釋然地說,“何況我從未覺得我就是淮陽王,這個不痛不癢的稱呼對我來說可有可無。”

胡辰的無心之語重重地落在胡燁心中,其實胡辰隻是一個典型的浪子,他不喜歡拘束的生活,所以才會不屑淮陽王的身份。

然而,在胡燁看來,胡辰不但是情敵,隨時有可能奪走楚月,並且他誌不在淮陽王,那麼極有可能是晁文曾經分析的那樣,胡辰的身體裏流著太後的血,有著跟太後一樣謀朝篡位的野心。

而胡燁出宮之事傳到長樂宮,太後立刻吩咐心腹傳召自己的人,雖然她的人在朝廷中所剩無幾,可太後依然沒有服輸,可以說是抓住一切機會死灰複燃。

其實胡燁設想的沒錯,太後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草正是自己的兒子胡辰,她寫了一封書信交給心腹,讓其務必親手送到淮陽王手中,這封信至關重要,是太後放手一搏的絕命書。

送走淮陽王時,楚月有些愧疚,不過她為了避嫌並不敢在胡燁麵前表現出來,隻是蘭落在身邊時,感歎了幾句。聽到楚月對淮陽王依依不舍,蘭落立即變得認真起來,將心裏的猶豫向楚月和盤托出。

“旁的人不難看出淮陽王對夫人用情頗深。”蘭落認真地勸道,“若是夫人不能幹幹脆脆,就怕會引起皇上的誤解,到時候夫人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會的,皇上不會懷疑。”

“倘若真的不會懷疑,夫人又怎麼會在奴婢麵前露出不舍,而在皇上麵前絲毫不敢透露對淮陽王的愧疚?”蘭落一針見血地說,“且不說淮陽王對您的情意,就是淮陽王的身份,奴婢以為夫人斷不可太過親密。”

楚月好奇地反問:“蘭落此話何意?”

“淮陽王是太後的親生子。”蘭落凝重說道,“太後是何許人也?她讓皇上忌憚又無可奈何,所以太後是夫人更加惹不起的主兒。”

楚月轉了轉眼珠子,謹慎地問:“聽蘭落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一事,你好像一直是太後的眼中釘,看來你應該比我更加了解太後。”

蘭落幽幽地別過臉,踱步走開了。

楚月小心翼翼地問:“難道現在還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告訴我的嗎?”

蘭落抿著嘴深思熟慮一番,而後將自己脖子上圍著的絲巾慢慢地取下來,絲巾上還能看到一點點血跡,楚月見之乍然心疼,當看到蘭落脖子上的傷口時,非但沒有因為傷疤的猙獰而感到害怕,反而覺得蘭落一直都很堅強。

蘭落指著自己的傷口,淒然一笑說道:“這傷疤就是太後賞賜給奴婢今生永不能忘的痕跡,當初奴婢因為觸犯宮規被當時的皇後娘娘打入冷宮,可是奴婢的主子是枉死,皇後娘娘為了封住奴婢的嘴,所以她賜了奴婢一種能使人變成啞巴的毒藥,這種毒藥破壞了奴婢的聲帶,也就是說這輩子奴婢都不能開口說話了,所以奴婢自暴自棄想到了死,便在冷宮中打算自刎。血,流了一地,當奴婢醒來時以為到了地府,可誰知道,老天爺不收奴婢,居然讓奴婢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這麼說,傷口是你自己造成的?”楚月思慮地問。

蘭落沉重地說道:“奴婢好不容易活下來,隻能自己為自己療傷,可能是命不該絕吧,奴婢在棲台宮自己栽種草藥,有一種毒藥竟然與皇後娘娘的毒藥相克,所以奴婢早就治好了啞毒。”

楚月恍然說道:“於是你將計就計,幹脆一直裝聾作啞。”

蘭落點頭應道:“在皇宮裏,唯有裝聾作啞的人才能相安無事地活下來。”

“這麼多年了,我真是難以想象你過著怎樣的生活。”

蘭落欠了欠身:“奴婢欺瞞了夫人,請夫人降罪。”

“我怎麼會降罪於你?”楚月莞爾一笑,“我知道蘭落一直都在暗中保護我、提醒我,要不是你在我身邊,我想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保全胎兒。”

“所以太後心狠手辣,夫人要盡量避開她,免得受傷害。”蘭落說道,“聽奴婢一聲勸,淮陽王也最好不要再見了。”

“蘭落放心,此生必然沒有機會再見。”楚月淡淡地一笑,笑得坦然。

翌日,風和日麗,適宜出行,於是胡燁等人決定啟程返回皇宮。

在此之前,張韜和蘭落奉了胡燁之命趕赴蒙杞遇難之地抬回了蒙杞的屍體,此等忠臣,胡燁自是不能草率地掩埋,他要將蒙杞以大將軍的身份風光大葬。也正因為看到蒙杞的屍體而讓胡燁觸景傷情,胡燁憤怒之下命令張韜徹查此事,務必揪出幕後真凶嚴加懲治。

事態嚴峻之際,含章殿反而出奇地平靜。

妙雲從含章殿的寢宮退出來,不小心撞到正慌慌張張趕來寢宮準備求見儷妍的梁真。

“梁公公,娘娘剛剛睡下,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

梁真知道妙雲的厲害,她說現在不適宜見儷妍,他當然也不敢隨便闖入,隻不過近來因為自己辦事不力所以一直誠惶誠恐,雖說儷妃暫時沒有法辦他,可保不住哪天,儷妃秋後算賬,那自己豈不是死罪難逃?

思及此,梁真決定從妙雲宮女口中探知儷妍的打算,然而妙雲何其聰穎,又怎會不知梁真的害怕,但是她也不知道儷妍究竟有何打算,隻能幫梁真再出謀劃策。

“梁公公當真看得起妙雲,讓妙雲受寵若驚。”

“宮裏人誰人不知妙雲的聰明才智,你若是救了公公,他日必定重謝。”梁真諂媚地笑了笑。

妙雲很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覺,她思量片刻,扭頭又道:“依我之見,如今梁公公有兩件事可以做。”

“願聞其詳。”

“其一,娘娘擔心活口道出幕後之人,然後被人順藤摸瓜地查出點兒蛛絲馬跡。”妙雲咬著唇,冷厲地說,“所以這些活口絕不能活著走進刑部大門。”

梁真點了點頭,用手比畫地說:“也就是殺人滅口。”

妙雲陰冷地笑道:“梁公公恐怕要親自動手了。”

梁真微微蹙眉,接著又問:“不知其二……”

“至於其二。”妙雲頓了頓,狡黠地說,“我還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也沒有跟娘娘商議,不過梁公公倒是可以親自跑一趟。”

“妙雲宮女隻管吩咐,老奴絕對赴湯蹈火。”

“那就是返回楚夫人的家鄉。”妙雲隱去眼底的笑意,狠厲地說,“楚夫人不顧安危也要出宮返回長陵,可見長陵確有讓她記在心頭的事,且不說究竟是不是養父之死,但我總覺得楚夫人一定有事隱瞞,所以你要在長陵徹查,最好能帶來好消息,到時候將功補過,娘娘自然也就不會怪罪下來了。”

梁真茅塞頓開,雙眼一亮,恨不得跪下來朝著妙雲叩拜,這宮女真是個鬼靈精怪,實在是令他甘拜下風。

隻道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也不知是妙雲影響了儷妍,還是儷妍影響了妙雲,這主仆二人狼狽為奸地興風作浪,將後宮攪得是昏天暗地不得安寧。

這一折騰確實讓楚月有段時間不再做噩夢了,隻是她不知,真正的噩夢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