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燁不悅地冷笑:“你哪一次多管閑事沒管出一個禍事?”
儷妍臉上掛不住了,噘著嘴埋怨:“皇上,臣妾今天說的這件事還真就不是什麼好事。”
胡燁順口說道:“既然不是好事,那還是別告訴朕了。”
轉身時,儷妍一跺腳又追上胡燁,她鼓著腮幫子,拽住胡燁的手臂,像煞有介事地斥責:“難道皇上任由殺人犯禍害後宮也不管不問嗎?”
“殺人犯?”胡燁一怔,繼而又大笑兩聲,推開儷妍的手,不屑地冷笑道,“你唯恐天下不亂,又打算告誰的狀?你別忘了,榮兒的太子之位,漪蘭殿的楚夫人也算一個功臣,你看看月兒,在漪蘭殿修身養性,絕不給朕添麻煩,可是你,總是喜歡沒事找事,朕依著你不想跟你計較,可你身為太子之母,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變本加厲?沒什麼事,就回含章殿多看看經書,消消你那妒忌的性子。”
要說儷妍不是沒有被胡燁放在心上,這麼多年以來,儷妍跟著他曆經風雨,念著這份情意,所以胡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給了她該有的地位和名分,隻可惜儷妍不懂感恩,膨脹的欲望越來越多,甚至她的野心還伸向了萬人之上的皇後之位,當然這個時候最大的絆腳石就是楚月,胡燁心裏明白,隻是不說,所以他掃了一眼儷妍就猜到她要詆毀的必定是楚月。
上一次說楚月與畫師周蒙私會,現在又提到殺人犯,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還沒等儷妍開口,胡燁一張陰冷的俊臉就嚇得她差點兒咬住自己的舌頭。
儷妍雖是膽怯,可她不能放過這來之不易的機會,這一次她做好了一切準備。
她不能親自見李澤,於是她安排妙雲偷偷溜出宮,由梁真安排,三人在客棧相見,李澤說出長陵舊案,也道出臧敏的可疑。
儷妍很清楚臧敏是誰,為了扳倒楚月,她可謂是費盡心思地調查敵人,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如今長陵的紛爭落入她儷妍的手中,她豈能放過?更可怕的是,她絕不會輕易放過跟楚月有關的任何人。
夜深人靜,漪蘭殿寢宮也靜得可怕,突然楚月的腦海中閃過一些不完整的畫麵,與夢魘不同的是,這些畫麵越來越清晰,並且還有人在說話,仔細一聽,是一個男人歇斯底裏的咆哮聲。
“這輩子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男人的身影被擋住,在記憶裏楚月的身前還站著另外一個人,隻見那人手持短刀,全身瑟瑟發抖,她的背影很熟悉,楚月努力地回憶,然而頭脹痛得厲害,隨後是蘭落的呼喊,像是要將楚月從夢魘之中拉出來。
“呼——”楚月猛吸一口氣,睜開雙眼見到蘭落慌張的麵容。
“夫人,您嚇死奴婢了。”蘭落抖著手,楚月第一次見到蘭落這麼不鎮定。
“我怎麼了?”楚月虛驚一場,咽了一口氣緊張地問,“我好像看到一些畫麵。”
蘭落用純白色絲絹擦了擦銀針,然後攤開了遞過去,指著上麵的血跡,擔憂地說:“從夫人後腦勺拔出的銀針沾了一些瘀血,奴婢以為不能再繼續下去,並且夫人的氣色很差,嘴中念念有詞,真是急死奴婢了。”
“我覺得這個辦法可以令我想起來。”
“夫人,古籍中雖然記載了跟您情況相似的病例,可並沒有寫清楚治愈的辦法。”蘭落焦慮地說,“奴婢不能冒險,絕不能。”
“我現在知道了我忘記的就是那段像是夢魘的記憶,可為什麼我偏偏忘記了這麼重要的記憶?是否跟我後腦勺散不去的瘀血有關?這都很奇怪。”楚月心事重重地說,“前兩天見了母親,她不但知道我這段丟失的記憶,還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這都讓我十分憂心和不解,我覺得我再不揭開記憶,恐怕還會有更嚴重的禍事發生。”
“夫人可否願意說出夢魘?”蘭落平靜下來,淡淡地問,“若是夫人相信奴婢,奴婢願意解憂。”
楚月一個人撐得好累,她不敢告訴皇上,或許連她自己也不能肯定這夢魘究竟是不是禍事,倘若那個夢中的男人跟自己有關,那皇上又會如何看待她?
楚月不敢往下想,可是抬頭看到蘭落那張誠懇的臉,她忍不住又想要傾訴,於是沉重地歎息一聲,說出纏繞多年的疑惑。
宣明殿氣氛異常,空氣也仿佛凝固一般,時間似乎都停滯了,然而儷妍在胡燁眼中漸漸模糊,隻因雙眸被怒火占據,且越發不可收拾。
儷妍隻得硬著頭皮說下去,直到沒有了聲音,胡燁才沉聲怒問:“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要說的沒有。”儷妍不知天高地厚,冷厲地道,“皇上要見的人倒還有一個。”
“什麼人?”
“長陵的督刑,負責晉家血案的督刑。”儷妍上前一步,氣衝衝地說,“皇上見了此人自然就明白臣妾剛才所言非假。”
“一派胡言!”胡燁斜睨一眼儷妍,冷冷地嗬斥,“在朕還不想處置你之前,你最好速速滾回含章殿,你不要忘了上一次的禁足。”
“皇上不如將臣妾直接打入冷宮。”儷妍麵不改色地說,“不過臣妾還是要說,因為皇上不是昏君,皇上不會將殺人犯留在後宮。”
“朕念在榮兒的份兒上,就當作你沒有發瘋。”胡燁陰鷙的目光閃動著嗜血的氣息,儷妍豁出去的姿態讓他越發不能忍受,還沒有等儷妍再開口,胡燁便喝來晏南,怒不可遏地吩咐晏南將儷妍趕出宣明殿。
他不想再見到儷妍,不想再看到這個為了權欲而喪失自我的女人,在儷妍的身上,胡燁看到了太後的影子,太後是胡燁的痛,如今儷妍的所為正在自取滅亡。
胡燁打從心裏就不相信儷妍,也不打算見什麼長陵的督刑,可是這一晚,回到漪蘭殿的皇上第一次與楚月同床異夢,兩人各懷心思,輾轉反側而不能入睡。
“月兒。”胡燁從背後輕輕地摟住楚月,在她的耳畔小聲地呢喃,“你會不會欺瞞朕?”
楚月心中一顫,微啟紅唇欲言又止,胡燁的手臂稍稍用力,閉上眼又道:“朕近來心神不寧,像是有事要發生,或許太後依然不會罷休。”
楚月借機拉開話題:“其實臣妾想不明白,何以太後要結黨營私對付皇上?”
“太後野心勃勃,她這麼做都是為了淮陽王。”
“那皇上呢?”楚月扭頭,試探地輕問,“皇上以為淮陽王如何?或者說,皇上會不會與淮陽王兵戎相見?”
“這不能取決於朕。”胡燁板著臉,冷漠地說,“淮陽王的野心不在江山。”
楚月慌張地收回眼神,她的反應是很明顯的。
胡燁知道,淮陽王之所有心動正是因為他的楚夫人。
長公主府的大門緊閉,不多久有人拉開門探出一個小腦袋,門口的老婦厲聲一喝,那小廝賠笑著彎腰點頭,他是來領著老婦進入長公主府的。
消息傳到皇宮,皇宮頓時沸騰起來且惹來非議,漪蘭殿的楚月聽到後大吃一驚,她安排柳意出宮打聽,傳回來的消息是肯定,是肯定了臧敏被關在死牢裏麵。
天不亮,臧敏就守在了長公主府,她被小廝領了進去,胡柔像往常那樣熱情招待了她。
礙於楚月的麵子,這會兒沒有誰不敢恭敬地伺候臧敏,她夢寐以求的地位如今坐穩了,可她自己的心卻動搖了。
交代一切後,臧敏再無後顧之憂,從長公主府離開後,臧敏直接前往府衙重地擊鼓,她說自己殺了人,然後就被衙門的人關了起來審問。
李澤拿著公文趕來衙門探視,在牢門口,李澤看到一個老婦人堅強的背影,窗口的寒風吹動她兩鬢的白發,她沒有回頭就猜到誰來了。
“李大人真是好執著。”
“大娘也藏得很深。”
臧敏轉過身來,凝視李澤心平氣和地說:“我投案自首,你是否可以結案了?”
“按理來說是如此。”
“現在呢?”
李澤深吸一口氣,冷靜地道:“根據我調查,個中隱情別有蹊蹺。”
臧敏瞬間冷了臉,怒斥道:“李大人,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說得很清楚,晉允就是我殺的,並且家裏那個死老頭也是我投毒害死的,他不死也沒得救,早晚被那些債主追殺。”
“最毒婦人心,這句話果然不錯。”李澤冷笑一聲,“可是你一個女人,殺害這麼多人,難道就不害怕?或者說,你根本就是有幫凶,所以才會高枕無憂。”
臧敏穩步上前,氣定神閑地說:“殺了晉允火燒他的家,目的就是為了讓我有時間逃離長陵,我在長公主府做工許多年,返回長公主府才是最安全的,你不是追查那麼久也查不到我的下落嗎?可見我這個安排也是十分正確的。”
“天網恢恢,還是讓我查到你在長公主府。”
“我沒有打算逃一輩子,否則你依然拿不出證據證明我就是凶手。”
“你如今自投羅網,我才好奇你這麼做的目的。”
“哼,有什麼可好奇的,我活夠了。”
“據我了解,你出身名門卻家道中落,一直都不安於貧苦,好不容易將女兒送入皇宮換得富貴,你真的覺得自己活夠了?”李澤不客氣地反問,“你是不想我繼續調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