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以命償命(1 / 3)

臧敏轉到廷尉府的地牢中,由張韜看管,在此之後若是沒有皇上手諭,任何人不得再見臧敏。

而見過臧敏的人隻有李澤,張韜在審查中也查到了李澤頭上,兩兄弟再見居然是在廷尉府的衙門裏,張韜從臧敏口中獲得的實情太少,而李澤似乎早已洞察事情的來龍去脈。李澤便將知悉的都告訴了張韜。

事情源於兩年前一場大火燒毀了長陵一戶人家,這戶人家姓晉,早些年家中殷實,獨子晉允還中了秀才,可輾轉多年後,家道中落,秀才晉允不思進取過得十分潦倒。

晉允在賭場結識了姚信,得知姚信家中有兩位貌美如花的閨女後便心生歹計,於是晉允與他人設計讓姚信賣了自己的大女兒,因為買賣人口在大夏是犯法的,所以晉允與姚信的交易隻得在暗中進行。

姚信迷暈自己的大女兒,連夜讓人送去晉家,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女兒的母親聞訊趕回長陵,此後一夜之間所有事情都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返回長陵的老婦就是臧敏。”張韜聽了李澤的陳述,麵無表情地說,“臧敏帶著女兒離開了長陵,很長一段時間都銷聲匿跡。”

“她們躲在公主府上,我自然無法找尋。”李澤無奈地說,“半年後,這案子變成了懸案。”

“可是這些年你一直沒有放棄。”

“我曾經就說過,我堅信晉允就是被她們母女所害。”

“可是你應該很清楚臧大娘的女兒是什麼人。”張韜警告地說。

李澤站起來,義憤填膺地說:“二哥向來秉公執法,被外人視為酷吏,難道這一次二哥畏懼強權,不敢再查下去?”

張韜冷著臉解釋:“犯了法就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可是你應該很清楚有些事情不能隻靠猜測和表麵的證據,你說臧敏母女是殺人凶手,可是你敢說你有證據證明她們確實殺了人?”

“二哥,你如此問豈不是故意刁難?”

“我不想冤枉一個好人。”張韜轉身說,“前不久你說你被梁公公帶來都城,他答應協助你調查此案,但是你可否知道這位梁公公是什麼人?”

“他是儷妃的人。”

張韜點了點頭:“儷妃又是什麼人?”

“一個肯願意幫助我重新調查此案的人。”李澤固執地說,“若不是臧敏心中有鬼,那麼她就不會站出來自首。”

張韜沉重地歎息一聲:“你遠在長陵,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這皇宮裏麵的是是非非雖說我們做臣子的不便插手,但我同樣知道儷妃的心思,她一心隻想陷害楚夫人,無所不用其極。”

李澤搖了搖頭,不悅地啐道:“二哥,我一直信奉你為官清廉又為人正直,所以打從心底敬重你,可今日我萬萬沒有想到你居然幫著嫌犯說話。”

“三弟,楚夫人是個好女子,她絕不可能是嫌犯。”

“哼,道不同不相為謀。”李澤啐道,憋著氣奪門而出。

對張韜而言,他進退兩難,出於交情,他當然不希望這件事跟楚月有關聯,可是李澤所言的確不無道理,由於此前李澤與梁真走得近,張韜還很擔心三弟會被儷妃利用,多重擔心之下,張韜步步小心,也不知該從何處開始著手調查。

兩個時辰後,張韜正在廷尉府查閱卷宗,豈料侍衛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朝張韜彙報,說有人看到李澤在路上被人埋伏,遇刺後險些身亡,好在距離廷尉府不遠,侍衛聽到動靜後趕去,那些殺手才離開。

張韜得知李澤遇刺後趕緊扔了手中的卷宗,跑去大廳一看嚇得大吃一驚,此時李澤因為傷勢太重而昏迷不醒。

請來大夫後,一直折騰到後半夜,張韜不敢掉以輕心,同時也震驚究竟是何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在廷尉府的管轄之地殺害朝中命官?

李澤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張韜坐在他身邊,憂慮地安慰:“三弟,你一定要支撐下去。”

李澤毫無反應,據大夫所言,李澤可能撐不過幾日了,要不是他身體底子好,恐怕連一晚上都熬不過去,思及此,張韜心中一顫,又想起了慘死的蒙杞大哥。

從宣明殿走出來的張韜被久候他多時的柳意擋住去路,驚聞楚月要見自己,張韜馬上了然於心,由於張韜是禁衛軍統領,可自由出入後宮,所以他跟隨柳意前往漪蘭殿倒也不會惹人懷疑。

蘭落支開宮女退下後,楚月小心地問道:“聽說皇上讓張大人負責調查我母親的命案?”

“正是。”張韜不敢相信任何人,因為此時李澤還命在旦夕,他是命案的關鍵,倘若他死去,臧敏極有可能因為證據不足而被無罪釋放。

“不知張大人如何看待此案?”

“卑職不才,看不透案中玄機。”張韜一本正經地說,“不過卑職堅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隻要是犯了法就一定能揪出犯罪之人嚴加懲治。”

說話時,張韜淩厲的雙目盯著楚月,似乎他是有意這麼警告,令楚月心裏很不是滋味。

“但願張大人能秉公辦案。”

“楚夫人放心,卑職不會讓凶手逍遙法外。”張韜冷冷地說,“卑職還有事在身,不便逗留,還請楚夫人見諒。”

楚月心平氣和地點了點頭:“蘭落,送張大人。”

張韜今日的反常被蘭落看在眼裏,她心思敏銳,在送張韜的時候忍不住說道:“張大人是不是有話要說?”

張韜扭頭反問:“我看有話要說的是蘭落姑娘吧?”

“真是瞞不過大人。”蘭落自嘲地笑道,“其實奴婢不才,鬥膽猜測大人的言語中有一些懷疑楚夫人,不知大人在懷疑什麼,為何如此反常?”

張韜沉重地歎道:“我不想懷疑楚夫人,可是昨日發生一件事,讓我不得不懷疑。”

蘭落好奇地問:“什麼事?”

“我的好兄弟李澤遇刺險些喪命,他是此案的關鍵人物,因為他查到不少臧大娘的過去,所以有他在,我應該能查出臧大娘自首的來龍去脈,然而他現在遭遇不測,生死難料,讓一切調查根本就不可能再有進展,換而言之,李澤的生死直接影響了臧大娘的案件。”

蘭落恍然說道:“如此說來,大人懷疑兄弟遇險是楚夫人所為?”

張韜猶豫片刻,點頭應道:“我不想騙你,我的確是這麼懷疑的。”

蘭落釋懷著笑道:“請大人不必遲疑,奴婢相信大人最終會查到一定不關楚夫人的事,奴婢在宮裏幾乎不離楚夫人身邊,楚夫人有什麼安排,絕不會有第二個人比奴婢還要清楚,所以奴婢以為,大人最好提防著更多人,不要糾結在楚夫人一人身上,倘若真有惡人對大人和大人身邊的人不利,那奴婢也擔心這些人還會再次動手。”

張韜聽了蘭落的話,終於露出笑臉,他感謝蘭落的提醒,也覺得蘭落的話可以作為調查的參考,事情尚未查清楚之前,確實不能認定誰是真凶,因為任何人都有可能犯案,在他曾經懷疑過的儷妃身上,他甚至覺出更多的危險信號。

張韜帶著各種猜疑回到廷尉府,府上馬上有人來通報,說宮裏來了人,一直在偏廳等候大人。

張韜急急忙忙相迎,剛踏入,梁真便笑臉盈盈地站起來,與張韜見禮。

梁真將帶來的錦盒放在桌上,他的狡黠令張韜反感,隨後梁真佯裝著愁眉說道:“娘娘知道李大人出了事,於是吩咐老奴一定要趕來探望。”

“張某已經請了太醫。”張韜客氣地說,“太醫說,他的傷勢太過嚴重,除非是有進貢皇上的千年人參才有可能保住性命,但他是個什麼身份,又豈能服用這麼貴重的東西?就算皇上肯拿出來,臣也不敢隨便用皇宮中保命的仙藥。”

“這倒也是,千年人參就這麼一棵,用了就沒有了。”梁真愁眉不展地說,“但是張大人有所不知,其實這棵人參有兩份,其中一份就在儷妃娘娘的宮裏。”

說著,梁真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錦盒,繼而又道:“李大人怎麼說也跟咱家有緣,咱家最看重的就是像李大人這樣有情有義的真漢子,所以咱家在娘娘麵前好不容易才求到這棵來之不易的救命仙藥,還望張大人不要耽擱,趕緊拿去救人。”

張韜一怔,脫口反問:“儷妃娘娘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居然這麼快就知道李澤遇險,還必須由千年人參才能保住性命。”

梁真尷尬地說:“實不相瞞,我本來約好要與李大人見麵,可是久等也不見李大人,這才派人去查探,哪曉得就得到這樣不幸的消息,我看張大人還是不要多說這些無用的話了,如今救人要緊,其他的我們以後再說。”

“儷妃娘娘真是宅心仁厚,如此貴重的東西也肯拿出。”

“雖說是仙藥,但放在宮裏不用也是浪費。”梁真看似有意無意地說,“可見娘娘還是善心之人,根本不分貴賤之命,在她心裏任何人都是可貴之人,不像有些人表裏不一,看起來賢良淑德,其實背地裏不知道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

張韜心裏冷笑,頷首道:“張某在此先替二弟謝過梁公公。”

“你應該謝儷妃娘娘。”

“對,謝謝儷妃娘娘。”

梁真滿意地說:“張大人想要謝娘娘,那就把臧大娘的案子好好地查個水落石出,因為娘娘最見不得冤死之人。”

“沒想到大娘的事情娘娘這麼感興趣。”

“所以你們更要盡快調查。”梁真像煞有介事地說,“否則隻怕李大人還會再次遇險。”

梁真最後這句話,在張韜聽來十分蹊蹺,就好像他能預測到李澤還會被人刺殺一般。何況,張韜為了不節外生枝,所以他當時吩咐府上的人先不要將李澤遇刺的事情泄露出去,既然如此,梁真的人是如何知道李澤遇險甚至性命堪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