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歌德:十九世紀的代言人(2 / 3)

這部書的奇特和異常之處,就在於它具有超乎尋常的才思和智慧。在超常智力的熔冶下,過去和現在、宗教和政治以及思維方式等等,都融入了他的主題和思想觀念中,就像是神話徜徉在他的頭腦中!有一個古希臘人曾經說過,亞曆山大走到宇宙形成之前的、模糊一團的渾沌景象和巨大深淵裏去了,歌德也走得一樣遠。甚至他會冒著危險,比亞曆山大走得還要更遠一些,但是隻有他能夠讓自己安全地返回。

歌德用最簡單平實和最低調的語氣來進行寫作,省略了一大批他要寫作的東西,而且曾經用一個詞來概括一件事情。他曾經對古代的和現代的精神和藝術的區別作出了解釋。他也曾經對藝術的定義作出一些闡釋,分析它的範圍以及某些規則。他也曾經說過自然是最美好的,但從整體上來說,眼睛要比望遠鏡和顯微鏡好得多。他對自然界的許多方麵都作出了指導性的貢獻。這一切都是通過他的思想對統一性和簡單性進行罕見的轉化來完成的。他無論寫什麼主題都會刻畫得入木三分。他看到的每一個毛孔,對萬有引力的理解也都是接近於真理的。他會意識到你所說的話,他非常憎恨被別人戲弄,而且非常痛恨被要求重複說起一些老情人的軼事。他也常常反問自己,作為這些事情的標準和裁判,我為什麼要讓它們相信呢?而他對宗教、對情感、對婚姻、對處世方式,對詩歌、對紙幣、對信仰、對不詳的征兆、對運氣,或者是其他的東西所發表過的言論,卻是不會再被忘記的了。

在所有的場合下,魔王總是扮演著一種重要的角色。歌德在沒有完成一件事情的情況下是不會發表任何評論的。還是那個同樣的標準:“我從未聽說過我還沒有犯過的罪行。”他應該是真實的;他應該是現代的;他應該是歐洲人;他的穿著應該像個紳士,接受這些處世方法,漫步在大街上,學會了在維也納和海德爾堡生活的種種技巧。因此,他剝去了身上的神學外套,不在書本和畫圖中進行尋找,而是在他自己的思想中,在冷酷、自私自利和人們的不信任中,或者在離群獨居、人類思想上空的黑暗中,去尋找——而且,他發現通過增加補充和帶走的每件事物,而得到某種現實和恐怖的肖像。

天才的作家

《威廉?梅斯特》從每種意義上來說都堪稱是一部驚世之作。它的風格第一次被崇拜者們譽為是對現實社會的惟一的生動刻畫——似乎其他的小說,比如司各特的小說,都是在一定的場景和道具下寫成的,而這部小說則是用生命、用心靈寫作的。這是一部至今仍然覆蓋著一層神秘麵紗的小說。它被那些很有知識的人懷著驚奇、讚歎的心情來閱讀著。尤其是《哈姆蕾特》,被譽為天才的作品。我真懷疑在本世紀還有哪一本書能夠與這本書所包含的韻味相提並論。它是如此的新奇,如此的振聾發聵,蘊涵如此之多而又具有如此堅實穩固的思想,就好像他已經洞察了生活的真諦,明白了許多處世的道理,還分析了這麼多人物的性格。它對我們的處世方式有如此好和如此多的暗示和建議,對更高的層次也作出了如此之多的未曾想到的審視,而沒有一點華麗的辭藻或者是低沉鬱悶的痕跡。對於那些天才的年輕人來說,這就是一本能夠激發他們好奇心的佳作,而不是那種會讓人感到十分壓抑的作品。

喜愛輕鬆閱讀的人們可能會因此而感到失望,這是因為他們想在閱讀小說的過程中尋找消遣,結果卻發現沒有一段關於浪漫史的描述。另一方麵,那些懷有更多希望開始讀這本小說的讀者們,卻會在閱讀中發現一種值得珍藏的曆史,那些剛剛從苦讀和否定中得到獎勵的人們,也同樣有理由來抱怨:“我們這裏需要的就是英國的羅曼史,而不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他們希望能夠象征和體現一個新時代的希望。但是卻又隱藏“青年英格蘭”政黨的政治希望,在這裏,對於美德的惟一獎賞就是議會中的一個席位和一個貴族頭銜。

隻有才能是不能夠成為一名作家的,而且還必須具有一個思想在作品裏麵,必須有一種人性,與他信仰的教義是一致的,用來看見和敘述事物,而不是相反的。如果他今天還不能夠正確而恰當地表達自己的思想,那麼就留著它們,等待第二天靈感的降臨。這些在他的心中都是一個沉重的負擔——這個真理需要他去進行闡明——多多少少還要有一些理解。而且,這些都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所要做的事情,要去看透這些事實的真相,然後再把它們公諸於世。

他的力量和驚駭充溢在作品的每個字之中,連逗號和破折號都充滿了活力與生機。結果他的作品是活躍的、敏捷的——可以走得更遠,生命力也就可以更長久。

歌德,作為德國民族精神的代表,他並不是用自身所具有的才能來說話,而是從照亮一切的真理出發的。他是十分明智的,盡管他的才能總是能夠把他的智慧掩蓋。不管他的句子是多麼出色的,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口頭表達好像更好一些,這喚醒了我的好奇心。他有一種真理所賦予的令人生畏的獨立人格。他在更多的情況下是在傾聽你的話語,但是隻是搖頭不語,他的話隱忍不發。而你對作家的興趣並不應該僅僅局限於他的故事。

我不敢斷言,歌德曾經登上了最高的文學山峰,在那裏,天才曾經與他交談。歌德從不會對人很親近,他甚至不會對純粹的真理投入過多的精力。但是為了文化起見,他也曾致力於對真理的探求。對他來說,沒有比探索宇宙的本質、宇宙的真理更偉大的目標了。他是一個既不能夠被籠絡也不能夠被欺騙或過分敬畏的人。他有著堅定的自律和自我否定的能力,對所有的人都有一個問題——你能教我一些什麼?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珍視他所擁有的一切:爵位、待遇、健康、時間以及存在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