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歌德:十九世紀的代言人(1 / 3)

學者時代的巨人

歌德非常反對那些無法描述的胡言亂語。他認為所有能夠思考的東麵都是可以寫出來的,而且他還記述那些神聖的幽靈,或是嚐試著去進行敘述。沒有什麼東西是如此寬廣、如此微妙、如此親切的,並且可以走過來指揮他的筆——於是他就自己寫了出來。在他的眼睛裏,一個人是敘述者,而宇宙萬物則是提供了被敘述的可能性。在交談中,在災難中,都可以發現一些新鮮的材料。就像我們的德國詩人曾經說過的那樣:“一些神靈給了我描繪我所遭受的苦難的力量。”他從憤怒和痛苦中受益,通過理性的舉動,他得到了進行理智交談的力量。煩惱和無法抑製的激情,使他揚起了出征的風帆。就像馬丁?路德所寫的那樣:“當我生氣的時候,我反而能夠好好地進行祈禱,好好地傳經布道。”

他的失敗是成功的前奏。一種新的思想,或者是一場感情上的危機告訴他,迄今為止他所知道的和寫作的都是適於傳授給公眾的消息——不是事實,而隻是一些傳聞。後來會怎麼樣呢?他會扔掉手中的筆嗎?不,他又一次開始用全新的觀點來描寫事物了,而這種新的觀點在他的前方會熠熠發光。如果運用一些手段和方法,或許他還能夠挽回一些真實的語言。一切可以被思考的都是能夠說出來的,盡管它們仍然是有些粗魯、結結巴巴的。如果他們仍然不能夠超越它,那麼它就會一直等下去,直到最後。它形成了近乎完美的意誌,然後就可以被明確、有力地表達出來。

這種努力模仿式的表達,是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見到的,尤其對大自然來說更是意義重大。但它也僅僅是一種速記的技術而已,其實還有更高級的表達方式。而且大自然也會有許多更為奇偉壯觀的饋贈,給那些要達到更高層次的人。學者或者作家階層,他們能夠看到大多數事物之間的聯係,他們受到了鞭策和激勵,要用新的順序來展示事實,於是就給那些事物的既定秩序安上了一個軸,使這些事情的順序發生變化。這是一個他們永遠都不可能視而不見的結果,而且在事物原創性地鑄造中是早有預備的。

他沒有順從的外表,但卻是一個構成整體所必不可少的部分。不祥的預感、衝動,都能夠使他高興起來。他自己擁有某種熱情,而且要去介入對重要真相的感知,從而把精神的陽光灑進每個人的心中。人類思維的每一種思想,在它出現的時候總是會宣稱他們自身是至高無上的——不管它是某種程度上的心血來潮、異想天開,還是真正地有力量。

從另一方麵來看,如果有某種可以激勵他、刺激他的東西,那麼對於他的成長將是大有裨益的。在任何的時候,社會對此都會有相同的需要。也就是說,需要有一個具有充分表達能力的心智,需要一個健全的、神態正常的人來把每一種狂熱放在正確的位置上。

學者是時代的巨人。但是他一定還希望和其他人一起,巍然屹立於同時代的人們當中。可是,在膚淺的人們心中,常常會對學者或知識階層進行一些嘲弄。這種嘲弄並不是十分重要的,除非學者們對此是很在意的。在這樣的國度中,談話的主題、公眾的意見左右著人們日常的生活。

我認為拿破侖是19世紀世俗生活和目標的代表,而19世紀的另一個代表就是詩人歌德。他是一個完全適應了這個世紀的人。他呼吸著它的空氣,享受著它的果實,這在此前的任何一個時間都是無法實現的。而且,通過他的巨大影響,帶走對弱者的責備。如果不是他,那麼在這一時期的文學作品中就會出現缺憾。在一種主流文化開始傳播的時候,在掃去所有個人的尖銳言辭的時候,在缺乏英雄主義的個性,而追求社交上的舒適和合作的風氣開始潛滋暗長的時候,他粉墨登場了。這裏沒有詩人,隻有很多詩人般的作家;沒有發現新大陸的哥倫布,隻有成百上千的戰艦艦長,他們帶著望遠鏡、氣壓計和補給品;沒有雄辯的狄摩西尼,沒有查塔姆第一伯爵威廉?比特,隻有相當數量的彬彬有禮而又口齒伶俐的辯論者;沒有先知先覺的預言家或者聖人,隻有許多的神學院;沒有博聞多識的學者,隻有似乎可以通曉一切的社會組織。廉價的出版物、閱覽室、書店,不知道有多少。從來就沒有如此多的雜七雜八的事情。這個世界將自身無限地擴展,就像美國的商業貿易。我們想像著希臘人或者羅馬人的生活——他們生活在中世紀,過的是一種簡單的、容易被人理解的生活。但是,現代人的生活卻充滿了一大堆的東西,讓人感到心煩意亂。

博學的哲學家

歌德是一個多樣性的哲學家。他目光機警、銳利,並且善於、樂於處理這些萬花筒般的雜亂無章的事情。他通過自身的多才多藝,能夠輕而易舉地處理好這些事情。他具有男子漢大丈夫的思想,不會對世俗中各種各樣的外表感到手足無措。除了這些虛假的外表之外,生活也被塗上了厚厚的一層東西,他能夠以其非凡的敏銳去穿透它們,毫不費力。他可以從大自然中得到力量,有了這些力量,他就會與自然情投意合,配合默契。而且,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僅僅是住在一個不起眼的小鎮上,生活在一個封閉的小環境裏,在德國人還沒有在世界事務中居於領先的地位,能夠以一種大都市的自豪使自己的臣民們走向繁榮的時候。當這個時代還在為產生一個英國的、羅馬的或雅典的天才而歡呼的時候,他卻在沉思默想,沒有任何的褊狹和局限。他不是竊居高位的欠債人,而是一個生來就帶有一種自由自在地、隨心所欲地駕馭一切能力的天才。

《海倫娜》,或是《浮士德》的第二部分,都是用詩的形式來表現文學背景的哲學巨著。這些作品使他發現自己是精通曆史學、神學、哲學、自然科學和德國文學的。用一種百科全書般的形式,來表現作者淵博的學識,而且能夠進行國際性的交流和往來。他並且對印度、伊特魯裏亞和所有龐雜的藝術、地質學、化學、天文學都進行了深入透徹地研究。因為數量實在是太多了,這些王國中的每一個人都被假定有某種虛幻的、詩人般的性格。一個人在看著國王的時候是必定會帶有某種敬畏感的。但是,如果某個人碰巧有機會參加一個由國王召開的會議,那麼他的目光就會顯得有些過於隨便地盯住每個人的細節。這並不是荒誕不經、不可思議的天方夜譚,而是經過審慎周密的思考才表現出來的形式,詩人為此而透露和傾訴了自己觀察了長達80年之久的結果。這種回憶般的,有著重要意義的智慧使這篇史詩顯得更加真實,不愧是當時文學界的一朵奇葩。它奠定了歌德在曆史上的地位,他是一個擁有足以自豪的桂冠的詩人。他用一個英雄所具有的力量和優雅彈奏著他的豎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