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諫造佛像(1 / 2)

武則天又把禪宗北宗的領袖接到洛陽去,全程用轎子抬運,自己當眾跪請,引導高官和百姓爭相模仿,致使每天都有數萬人拜這個高僧。

武則天還親自迎接另一位從海外歸來的胖和尚,以提高自己稱帝的合法性。又通過國家出資,大量修建寺廟、塑造佛像,廣度僧尼。《新唐書》卷一二五記載:“武則天鑄浮屠,立塔廟,役無虛歲”。

盡管大臣們一再勸諫,但武則天為了積攢所謂的功德,求佛保佑,還是堅持大興土木,修建眾多寺廟佛像。

興建了數目繁多的大雲寺,她又陸陸續續地下令興建了長壽寺、崇先寺、慈恩寺、敬愛寺、福先寺等等。延載元年(公元694年)她甚至下令:“盜佛殿內物,同承禦物”,將寺院裏那些袈裟木魚視同皇家使用器皿的價值,嚴加保護。

薛懷義負責塑造的龍門大盧舍那佛,按照佛座北側所刊刻的《河洛上都龍門山之陽大盧舍那佛龕記》所記,單單這座佛,武則天就捐助脂粉錢二萬貫。

修建龍門大盧舍那佛隻是武則天興建佛像活動中的冰山一角。此外她還對敦煌莫高窟進行修繕和擴建,延載二年(公元695年),在96窟主壁西塑成了一具倚座彌勒大像,高達百尺,肅穆,威武麵世,俯視蒼生。

武則天還準備在全國範圍內打造更多更大的佛像,命令天下僧尼日出一錢,不惜費功數百萬,以期修成。

目睹武則天的所作所為,狄仁傑當然明白她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鞏固權位,但作為一個正直大臣,麵對這種勞民傷財搜括百姓的大規模舉動,他實在不能無動於衷。於是,他在自己垂死之年上了一份奏疏,即聞名於世的《諫造大像疏》,諫勸武則天停止搞封建迷信活動。其疏雲:

臣聞為政之本,必以人事為先。陛下憐憫眾生迷茫錯誤,沉溺喪亡沒有歸宿,欲使佛像與教義雙管齊下,使百姓目睹佛像而生善心,並非是一味追求塔廟而尊崇奢華,豈會強令僧尼全都一定要檀施?當今的佛教寺院,在建築規模上已經超過皇帝的宮殿,可謂窮極奢靡,畫工精致,美侖美奐。隻是,營建這些寺院無法借助鬼神之助,隻能依靠百姓出力。物資不會從天而降,終究來自地裏,不靠損害百姓,那麼又怎能得到這些東西呢?

人的生命有限,揮霍的物資無度,百姓拚死拚活地耕種,卻長期填不飽肚皮,真是痛切肌膚,不勝苦楚。而遊方和尚憑著一張利嘴,妄測禍福,假托佛法,貽誤百姓,他們動不動就在裏巷修建經坊,連市場裏也蓋起佛寺。佛教教化誘導眾生所急需之物,被看成比官府征收賦稅還急迫,僧尼做法事所需物品,也被看成比皇帝的敕令還緊急。凡是有油水的行業,其均大量霸占;凡是地段繁華的店鋪莊園,侵占也不在少數。逃兵、逃犯和地痞流氓,為了免受法律追究,無不遁身於佛門。來曆不明的無名之僧,林林總總,共有數萬,僅在京師普查,已統計得出好幾千。試想想,一個農夫不耕種,就會有人餓肚子。現在遊手好閑的僧人這麼多,又屢有劫人錢財的不穩定因素出現,臣每念此,實所悲痛。

南梁偏居江表,佛法盛興,梁武帝、簡文帝父子對於佛寺,施舍無限,而等到三淮、五嶺叛亂迭起之時,大街上鱗次櫛比的寺院佛塔,無法挽救身危國亡之禍;舉目都是和尚尼姑,又哪裏有勤王救主之師!

近年以來,風塵屢擾,水旱不節,征役繁重,百姓家業已空,國家瘡痍未複,若大興土木,隻恐財力竭盡。陛下功德無量,何必因營造大佛像而背上勞民傷財的惡名?就算從僧尼手中收納到捐助的資金,但這筆錢還不夠建造佛像所需費用的百分之一。佛像的製作既然龐大,就不能露居曠野,即使修建一座百層高的殿堂,還擔心不能將它完全遮蓋,況且其他堂前廊屋,也不能一點都不建啊!那些慫恿陛下大造佛像的奸詐小人,口口聲聲稱不耗損國庫、不損傷百姓,他們這樣事主,真的是忠心嗎?臣仔細思慮,兼采眾議,覺得如來佛創立佛教,以大慈大悲為宗旨,哪裏要勞民傷財,以設置浮華無實用的裝飾!

當今邊境未得安寧,適宜於放寬征發鎮守的徭役,省免不急需辦的事務,即使雇請工匠修建大佛像,百姓會因利而來,但誤了農時,荒蕪田地,失卻根本。今年不種莊稼,來年必定饑荒,那時工程才進行到一半,拿什麼來供給呢?何況沒有政府資助,按理難以辦成。既費官府財物,又耗盡人力,如一方有災難,那用什麼去救濟呢?

事實證明,武則天對於佛祖,並不真的信。但隨著年事增高,身體衰弱,戾氣消散了不少,殺人的興趣大減,性格上難得地出現了寬厚的一麵,所以,對狄仁傑的勸諫,還是或多或少地聽進了一些。

而她的“寬厚”,也一定程度上鼓勵了狄仁傑的勇氣和信心,對她的許多看不順眼的做法都提出了意見,並敢於針對她所鍾愛和寄信的男寵。

武則天越老越寵信二張,對二張簡直到了言聽計從的程度。

二張由此驕橫跋扈,目中無人,全然不把朝中百官放在眼裏,甚至經常在朝堂上拿文武百官開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