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在與陸小曼共同生活了一年後,徐誌摩注意到了她身上有很多不為自己喜歡的元素。他們在性格與興趣上的相悖越來越明顯,兩人之間的摩擦也越來越多。
誌摩所追求的是愛,是自由,是美,是詩一樣的生活。那種高貴的理想,是不容褻瀆的。然而那理想似乎永遠遙不可及,宛如天邊皎潔的明月,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正如梁實秋所說,徐誌摩將自己的生命和前途都寄托在對“愛”、“自由”、“美”的追求上,而“愛”、“自由”、“美”又由一個美豔的女子來做象征。他的愛永遠處於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步,永遠存在於追求的狀態中,永遠被視為一種極聖潔高貴、極虛無縹緲的東西。一旦接觸實際,真與這樣一個心愛的美貌女子自由結合,幻想立刻破滅。原來的愛變成了恨,原來的自由變成了束縛。
也許從他們衝破世俗的圍牆那一日開始,誌摩悲劇性的一生就已經注定了。他在漫無邊際的迷茫與懷疑中審視這一路的風風雨雨,那些逐夢的跫音始終在他的耳畔回旋。
蜜月的溫存不再,戀愛的勝利卻換來婚姻的不如意。生活這潭靜水被婚姻砸出無數飛濺的水花,激起一層層煩惱的漣漪。他在痛苦中自問,難道一個詩人就應顛倒在苦惱中,一天安逸了就不成嗎?然而回答他的不是知心人的軟語溫存,而是繁忙冗雜的生活。
他終於感覺到了生活的靈性在泯滅,感覺到了墮落的危機。那種幻滅之感讓他坐立難安,他總想嚐試著尋回曾經的靈感,然而生活的壓迫卻讓他失掉了親近自然的機會。
陸小曼在紙醉金迷的生活中身體更加不好。早在19世紀,英國殖民者就用鴉片打開了中國的國門,從此國人飽受其害,許多人因為吸食“福壽膏”而傾家蕩產。因為鴉片煙的麻痹作用,一些病患纏身的貴族人也借鴉片來麻醉自己病痛的神經。
翁瑞午是陸小曼的朋友,身為世家子弟的他長著瘦長白淨的臉,總是穿著長袍與黑緞鞋,會唱京劇,擅繪畫、鑒賞古董等。他人也很活絡風趣,又兼精明仔細、善解人意,而且還懂得推拿,陸小曼常常因唱戲而發病,經翁瑞午的推拿總是手到病除。在陸小曼眾多朋友中,翁瑞午有著比較特殊的地位。在目睹了陸小曼受病痛折磨的慘狀後,他建議她吸食鴉片。
鴉片的麻痹作用使小曼的病情有了好轉。然而,久而久之,她卻染上了鴉片癮。這不僅使一向懶散的她更加懶散,而且給徐誌摩又增加了一大筆開銷。徐誌摩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滿足不了如此龐大的需求。迫於生活,他隻好四處借債。
為了演戲定做行頭,陸小曼甚至花掉了恩厚之寄給他們赴歐洲學習的費用。陸小曼要求徐誌摩和她同台演出《玉堂春·三堂會審》,為了博心愛人一笑,徐誌摩也隻好答應。
演出雖然很成功,然而事後卻傳出令徐誌摩非常尷尬的傳聞:社交名媛陸小曼與翁瑞午關係不一般。甚至在幾天後的《福爾摩斯小報》上刊出了署名為“屁哲”的下流文章,標題為《伍大姐按摩得膩友》,意在影射陸小曼與翁瑞午之間的關係。徐誌摩知道陸小曼與翁瑞午是好朋友,雖然他相信妻子,但麵對這樣尷尬的傳聞,詩人的心仍受到了巨大的傷害,夫妻間的關係也漸趨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