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有鎖妖塔,暉耀海底亦有鎮厄淵,鎖妖塔鎖八荒惡妖,而那些生於四海海底的惡妖,則全被鎮壓在鎮厄淵的淵底。三殿下時常把玩於手中的玄扇與那深淵同名,亦名鎮厄,乃三殿下兩萬歲成年之時,親自前往鎮厄淵取來淵底寒鐵所造,扇成之時,東華帝君還為其加持了一部分鎮厄淵淵靈。可以說八荒排得上號的護體法器中,此扇僅次於東華帝君的天罡罩和墨淵上神的度生印,是極為厲害的存在。
且三殿下生來掌管四海,彼時東華帝君怕年幼的水神鎮不住四海的惡妖,特地閉關了六十年加固鎮厄淵:惡妖們若欲以術法闖淵,施了幾分法力,便要受幾分反噬。鎮厄扇同鎮厄淵源出一脈,自然也有此特性。
天步眼見得在姚黃一行的奮力圍攻之下,結界周身忽然爆發出一陣刺目的紅光,紅光過後,三隻花妖滿身是血從高空跌落,不由生出幾分憐憫。
在玄光結界的護持之下,天步毫發無損,但國師就沒那麼幸運了。國師雖在全國朝的道士裏頭排第一,但此時對上的卻是朱槿和昭曦。這二位乃是洪荒尊神的神使,雖然因祖媞未歸位之故,朱槿和昭曦的法力有限,但對付國師也算綽綽有餘了。更別提審時度勢的敏達王子見國師有失利之相,亦令侍衛們架起了箭陣,箭雨簌簌直向粟及。
國師腹背受敵,深悔方才沒跳上玄扇也躲進那堅固的護體結界裏頭,雖然扇麵不大,結界挺小的,可他把自己縮起來在上頭擠一擠,應該也是擠得下的吧?國師一分心,局麵更不樂觀,眼見昭曦的劍招從身後襲來,他閃身急躲,躲過了昭曦的劍鋒,然銀光一閃,卻被朱槿的劍氣挑翻在地。
國師急欲起身,朱槿已近身向前狠狠壓製住他,鋒利的劍刃就比在他脆弱的脖頸之側。這是國師有生以來和人打架敗得最快的一次,其實挺沒有自尊,但轉念一想敗得快有敗得快的好處,起碼沒有受多少皮肉傷,那就也行吧。
青年戴著銀麵具的臉離他不過數寸,令國師感到威壓,不禁仰脖後退。
青年冷笑了一聲:“我不知大將軍他為何出爾反爾前來劫親,也不關心。解開結界將郡主還我,否則,”劍鋒威脅地又往前抵了半寸,國師的脖頸間立刻現出了一條血痕,青年狠厲道,“大將軍便隻能去冥司尋你了!”
國師嘶了聲:“施主,莫要衝動,”抬手試探著將劍身往外推了推,訕笑道,“你將劍收一收,我將郡主還你便是了。”
大概是沒想到他如此好說話,朱槿反倒愣了愣,但依然雙眼如炬地盯著國師。國師抬手向半空中的天步做了個手勢,天步會意,垂首觸摸至扇緣,指間一動,扇周玄光驀地消失。同一時刻,黑扇忽地翻轉,成玉自扇尾滑落,候在一旁的昭曦趕緊向前,將墜落的少女攬入了懷中。
見成玉安全歸入己方陣營,朱槿方收了劍,但右手收劍的同時,左手一翻,化出一副銀鎖來將國師鎖了個結實。提著被縛的國師站起來時,聽到國師幽幽歎了口氣:“你真的覺得這樣有用嗎?”
朱槿不語。
國師聳了聳肩:“我沒猜錯的話,你是覺得綁了我做人質,便能威脅住三殿下讓他放郡主順利和親是吧?”仿佛很可惜似的搖了搖頭,“我在殿下心中固然是有那麼點兒分量,不過你可能不太了解他,他最不喜歡人威脅他,也從來沒人成功脅迫過他,你這樣做其實一點意義都沒有。”
朱槿沉聲:“你什麼意思?”
明月白光之下,國師遠望天邊忽然出現的層層烏雲,眼底湧起了一絲笑意:“啊,他來了。”
那懸掛於中天紋絲不動的月輪不知何時變得尤為皎潔,在這尤為皎潔的月光的映照下,即便凡人也可以目視到極遙遠之地,因此幾乎所有人都發現了那怒潮一般自天之彼襲來的滾滾濃雲,望見了滾滾濃雲之中以利爪撕開雲層邊緣、現出真身來的光華璀璨的巨大銀龍。
驚雷一聲悶似一聲,仿佛有力大無窮的天神舉著一雙重錘誓要敲破天頂。無休止的雷鳴之中,黑雲越加洶湧,翻滾奔騰著如同深海中那些貪心而壞脾氣的渦流,急切而露骨地想要吞噬所有。然巨龍遊走於其間,卻絲毫不為其所擾,身姿優雅矯健,一身銀鱗在雲層之中若現若隱。龍鱗的光極美,清冷流離,連月光亦無法與之匹敵。
地上大熙的送親隊和烏儺素的迎親隊全都驚呆了。
陳侍郎率先回過神來,驚呼出聲:“神……神龍,是神龍臨世!”
驚呼聲使得人群清醒過來,震撼之餘紛紛伏地跪拜。
銀龍很快來到了彩石河的上空,巨大的身軀遮擋住月輪,周身的銀光使月輝星光齊齊失色。巨龍垂首看著長河之畔跪拜的凡眾,平平淡淡的一個掃視便威勢迫人,令人不禁戰栗。
不過成玉並不懼怕同這巨龍對視。
當東天第一聲驚雷響起之時,她便自昭曦的臂彎中清醒了過來,眼見銀龍自天邊飛速遊來,她心中震驚,有一個推測。那推測有些荒唐,可當她仰頭直視那英姿不凡的巨龍,當他們的目光在半空之中相接,那一瞬間,她明白了她的推測沒有錯。
她清楚地認出了他是誰。
巨龍安靜地盤踞在半空,身後的濃雲翻滾不歇,仿似為了與這天象相合,長河之上也再起狂風。
成玉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有些失神地望著那銀龍自語:“為什麼還要來呢?”
她的聲音很低,本不應該有任何人聽到,但半空的巨龍卻突然動了一下,接著飛速傾身,向下而來。
巨龍在接近地麵之時化形,大盛的銀光後,銀龍化成的青年一襲白衣,身如玉樹,端靜地立於長河之北。懸在不遠處的鎮厄扇發出一聲清冷嗡鳴,啪地收扇,認主似的飛向青年。青年伸出右手,玄扇徑直落在他掌心。
敏達王子膝下有黃金,即便天降神龍也未曾跪拜,且對眼前的異象一直帶著猶疑和審視,然此時看清青年的麵容,敏達卻不禁變了臉色:“熙朝的……大將軍,怎麼可能……”
敏達認出了連宋,熙朝的凡人卻沒人認出他們的大將軍,因為大家都比較虔誠,正認真地伏地跪拜,並沒有餘暇去開小差。
國師的目光在連宋身上繞了一圈,又重回到方才銀龍盤踞的半空,仿佛還在回味三殿下原身的英姿。
他身旁站著的已不是朱槿,而是天步。方才順著他的目光發現連三的銀龍之身時,朱槿便立刻化光避走了,這一舉動雖令國師詫異,但他也並不是很關心。
此時國師一邊凝望著那依然濃雲滾滾的半空,一邊同天步感歎:“我還是頭回看到三殿下的真身,不愧是世間唯一的一尾銀龍,果然威武不凡!”
天步也凝望著天上的濃雲:“國師可知天神有本相,亦有化相?”
這個知識點國師作為一個修道之人還是知道的,笑答天步:“本相乃神祇的初生之相,而化相乃神祇於成長和修行過程中能得之相,對否?”
天步點頭:“神族理論上有三十二化相,但其實並不是每個神都能修得三十二種化相。不過三殿下於此道極有天賦,在東華帝君的點撥之下,剛剛成年便習得了所有化相。”
國師不解天步突然和他討論這個知識點的用意:“你的意思是……”
天步眉心微蹙,似有憂慮:“殿下最愛用的相是人相,有時候開玩笑,會以獅子相、麒麟相、朱雀相戲弄人。我服侍殿下多年,極少見他現出神龍本相。據以往經驗,殿下若現出神龍相,定是有大事將要發生。”
國師不以為意:“這次隻是搶個親吧,能有什麼大事發生……”可說到這裏,國師突然想起了三殿下素來的行事作風……他沉默了一會兒,試探地問天步:“以往三殿下現出本相,都有什麼大事發生啊?”
天步沉重:“殿下上一次露出本相,是九重天上鎖妖塔倒塌,萬妖亂行於二十七天之時。彼時天上有分量的仙者皆在閉關,其餘諸仙拿亂行的萬妖無法,隻好以地煞罩勉強將其困住,但地煞罩能堅持多久不好說,所以殿下化出了神龍本相,以製伏萬妖,淨化妖氣,使二十七天重回清明。”她頓了頓,“殿下他現出神龍相,一般來說,會處理的都是這樣的大事。”
國師倒抽了一口冷氣:“照你這麼說,這次殿下要幹的,的確不該是隻將郡主帶走那麼簡單。”國師瞬間憂愁得不行,“你說殿下他這次又要帶著我們闖什麼禍啊?”
天步沒有回答,隻是凝重地望向不遠處青年孤立的背影。
狂風卷起雪末,風雪凜冽,遮天蔽月。
青年抬步,向一河之隔的紅衣少女而去,像是並不覺那長河是什麼阻攔之物似的,姿儀雅正,徑直邁入了湍急的長流之中。
在青年的錦靴接觸河麵之時,河水突然怒漲,與地麵相平,肆虐的流水驀然馴服下來,凝出巨大而平滑的冰麵,承接住他的步履。
隨著青年信步於冰麵之上,周圍的狂風也逐漸止息,唯留下潔白的雪末漂浮於半空,點綴在月光中,雪月相映,織成一幅朦朧的鮫綃籠住這戈壁一隅,讓身在其間的一切顯得空靈、綺麗,而不實。
看著那突然靜謐下來變得美麗無匹的長河,以及河中向自己緩步行來的青年,成玉像是被蠱惑了,不自覺地亦向前走了一步,然後她立刻被昭曦給止住了。昭曦飛快地伸手相攔,攬住她的腰警惕地帶著她向後退了數步,在她耳邊告誡:“別去。”
青年同他們其實還隔著一段很遙遠的距離,但他應該看到了昭曦的動作。
他停下了腳步,望了相依的兩人片刻,淡淡開口:“阿玉,過來。”
青年的聲音並不高,但清楚地傳到了南岸每一個人耳中。
那熟悉的聲音入耳,令成玉的心猛地震了一下,她抬手按壓住胸口,靜了片刻,垂下了頭,仿似要避開青年的目光,也並不打算如青年所言去到他身邊。
她是何選擇,再清楚不過。
天地一片安謐,昭曦看向靜立在河中央的青年,嘲諷地勾了勾唇。
卻在昭曦諷笑之時,突然有一線紅光自成玉鞋邊生起,似一尾靈蛇,不動聲色地攀緣至她的腰際。那一線光同成玉的披風同色,幾乎沒人留意到。紅光化作巴掌寬的紅絲帶,忽地發力一拽,少女輕呼了一聲,驚魂甫定時已被絲帶拉拽至河中冰麵之上。
昭曦的反應不算慢,在變故陡生之時便立刻出手相抗,可一切發生得太快,在成玉被絲帶所擄同他分開的間隙,立刻有一堵冰牆拔地而起擋在了二人之間,昭曦抬劍便砍,然冰牆雖薄,卻是刀槍不入,將昭曦以及眾人牢牢擋在外麵。
長河正中,雪霧茫茫,眾人的視線亦被遮擋在外。
冰牆之內,紅光纏縛著少女,彈指間已將她送到連宋麵前。
當青年俊美的容顏映入眼簾,成玉努力構建的心防之牆瞬間倒塌,喉頭一哽,眼尾驀地泛起紅意,無助和悲傷充斥了她的心房,又被她拚命壓製住。
她想他這時候出現或許是因為心有不甘,可無論他如何想,這是她早就決定好的路,她不會,也不能去改變,因此她率先開了口,盡量把聲音放得很低、很平,像是她並沒有因他的出現而動容:“為什麼要來呢?那時候我不是說得很清楚嗎,我不會跟你走。”目光凝向北岸烏儺素的迎親隊,“凡人們無力,也不敢同神龍相爭,你要帶走我,他們不會相攔。”話到此處,她深吸了口氣,像是必得如此她才有力氣再次決絕地拒絕他,“可和親本身是一樁無法改變的事,不是我,便會是他人,事到如今,我無法背棄自己的責任,連三哥哥,”她輕聲喚他,重將目光落回他的臉上,“求你不要逼我。”
她自以為一言一行皆冷靜無匹,但眼角的水光卻出賣了她的悲傷。
青年安靜地聽她說完了最後一個字方才開口:“你不是不想選擇我,而是你覺得你不能選擇我。”他停了一下,“且不能選擇我這件事,讓你傷心了,對嗎?”
成玉震驚地抬眼,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回答。
青年靠近了她,反應過來兩人之間幾乎毫無間隙時,成玉立刻便要後退,卻被青年執扇的左手控住了後腰。她無法掙開,仰頭看他,眼神錯愕,帶著迷茫。
青年半抱著她,低頭看著她的眼。那浸了薄淚的雙眸中像是下了一場霧,看著他時,那眸光便也如煙似霧。他抬起了手,手指撫上她的臉,掌心溫柔地貼住她的頰,輕輕皺眉:“這麼冰。”纖長的手指來回摩挲過她的臉頰,輕柔和緩,像是要給她一點暖。
她終於繃不住,抬手握住了他的手,像是要將他推開,但不知為何卻無法做出推拒的動作,隻能淒淒地哀求他:“你不要這樣。”
青年的動作停了下來,但並沒有將手放下。他安靜地看著她,那目光極為專注,就像是要將傷心又無措的她刻進腦海的最深處;就像是他在享受著她因他而失措,為他而傷心。就在她快要忍受不了他的注視時,青年終於說話了:“如果和親並非如你所說,是一件不可改變之事,阿玉,你是不是就願意和我一起走了?”
成玉的心驀地一疼。這次她終於將他的手推開了,將臉轉向一邊避開了他的目光,苦笑著道:“那怎麼可能呢,我們都知道它的確無法改變……”
“如果可以改變呢?”他執著地問她。
“如果可以改變……”她喃喃重複,眼中漫出一片水光。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收鎖住那快要克製不住的淚意,“我們之間並不是隻有這一個問題,連三哥哥,你應該明白,你愛的人……”
青年打斷了她:“好了,別說會讓我生氣的話。”
她輕輕顫了顫,如他所願,沒將那句話說下去。
許是擔憂嚇到了她,就著半抱住她的姿勢,青年微微俯身,用額頭貼住了她的額頭,安撫似的輕聲:“別害怕。”又道,“我認真想過了。”
成玉無望地想,她應該將他推開的,他們不應該再這樣糾纏下去,更不該再這樣親密。她也明白,若她果真用力掙紮,他絕不會禁錮她。他也知道她並不是真的想掙開他。
她不想推開他,所以無法推開他。
她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失望透頂,可她也沒有辦法,隻好在心底悄悄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就讓她再最後感受一次他懷抱的溫度。她很快說服了自己,不再同自己較勁,馴服地任他貼住了她的額頭,在她耳邊呢喃似的低語。
青年並不知她曲折的思緒,低聲同她說著話:“那時候你說,我愛的人其實是長依,還說什麼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唇角輕抿,流露出嘲諷之意,但說話的語聲仍是溫柔的,像她是個什麼易碎的珍寶,必得用最柔軟的心和最體貼的言辭對待,“但我回去之後,認真想過了,我還是不覺得我愛的人是她。”
成玉愣愣抬頭:“你……”
因了她的動作,他們的麵頰幾乎貼在一起,呼吸相聞。
“我愛的人是你。”說這話時青年閉著眼睛,氣息低沉。
她僵了一瞬,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不願相信。”他仍閉著眼睛,像是早已預料到她的反應,因此也並沒有感到失望。空著的那隻手攬住了她的肩背,他將她整個擁在了懷中,嘴唇自她的額角遊移到她的耳郭。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隻是本能地順著他的舉動微微仰著脖子,近乎獻祭地任他施為,心中麻木地想,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
然後她聽到他在她耳邊輕輕道:“不相信也沒關係,我證明給你看。”削薄的唇在她的耳邊印下一吻,“你說我曾為長依不顧一切,”不以為意地輕笑了一聲,“那算是什麼不顧一切。這世間能讓我不顧一切的,隻有你。”
不祥的預感驀然籠住了成玉,她猛地睜開了眼睛,想問他這樣說是何意,可沒等這句話出口,胸口忽然傳來一股大力。
紅光閃過,待雙眼能夠視物之時,她發現自己已離開青年老遠,身在了北岸天步的懷裏。
成玉心中急跳,立刻要掙脫天步再向河中央而去,卻見茫茫霧色裏陡起怒風,鎮厄扇乘風而上,到達半空之時驀地打開,玄光由扇麵漫射而出,在天頂結出一個巨大的雙鹿金輪。
金輪驅厄,玄金色的光籠罩下來,形成結界,照耀護持整片戈壁,唯獨將連宋所在的彩石河排除在外。
明明為迷霧所擋,連青年的身影都無法辨清,更無法推測他要做什麼,成玉心中的不祥之感卻愈演愈烈,總覺有什麼她極不願看到的事將要發生。她一把推開相攔的天步,跌跌撞撞向前奔去,接近河堤之時,被河畔矗立的玄金光幕擋住。
國師和天步追隨而至,握住成玉拚命捶打光幕的手臂,欲將她拖抱回去,少女卻掙紮得厲害。國師無奈,覷見成玉已然青紫的手背,為防她繼續傷害自己,幹脆化出丈長的光綾將她纏縛住。少女無法相抗,像是預感到了什麼,一雙淚眼望向二人,口中發出無望的悲鳴:“阻止他,無論他要做什麼,求你們幫我阻止他……”
國師同天步對視了一眼,國師凝眉不語,天步緩緩搖頭:“我們也不知殿下要做什麼,但這光幕乃是鎮厄淵的衍生,誰也無法穿透它,所以,誰也無法阻止殿下。”
在天步凝重的語聲之中,怒風將雪霧吹得破碎,視野清晰起來,他們終於能夠看清長河中央青年的身影。
白衣的水神昂立於天地之間,雙手結轉金輪印,銀光自印中而生,直達天頂,天頂的雙鹿金輪轟然而動,旋轉之間增大數倍,似日輪懸於天際。青年解印,驀地振袖,金輪發出一聲嗡鳴,玄金的光芒瞬間充斥天地。光芒所達之處,便是結界守護之地。玄光延至天際,似將除了彩石河的整個人間都護持在內了,廣闊浩瀚,無可比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