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踏波月下(1 / 3)

十三灑然放步,負手而行。自從上次在太行平原丟失了允子充送的玉笛,十三一直以來都心有戚戚,也總是覺得自已身上仿佛少了什麼東西。從失而複得,再到一擲而逝。其間的得得失失,對自已真的有那末重要麼。十三想到這裏,不由轉過頭去,看了看身後的魔女。

魔女已不知何時側坐在了白狐之上,玉足無塵,彩眸含笑。瑤裙雖是玄黑之色,但在清月薄輝之下,卻能清晰的看到她與四邊黑夜的明顯際界,微躍白華中,身下白狐皎若潤玉,更顯得魔女如行霧華之中,如真似幻。看著十三停下步子,回頭打量自已,魔女不由微微一怔,轉而輕笑道:“你這呆子,又發什麼呆呢?”

輕言軟語,猶似暖風拂麵,十三輕笑不語.看了一會,十三轉過頭去,望向星夜之中,但見一抹輕雲,似遮彎月。看到這裏,十三突然想到了眼前的魔女,從太行山上的迷蒙一瞥,再到後來的幾番相遇,魔女一直都是這樣,黑紗掩麵,也不知道在她那無盡幻彩的明眸之下,會有著怎麼樣的一種驚世玉容。這純粹是自已的一種美好想法,又或者正如那魔女所說,她實在是奇醜無比,所以不敢以真麵目示人。但是能有如此魔魅迷離氣質的佳人為伴,是美還是醜,實在是不太重要了。十三已覺得自已如處幻境之內,不由哈哈笑道:“明月如霜,照見人如畫。靜底撫笛香吐麝,此般風味應無價。星漢之下,遼原之上,應當高遠,才得萬千山水盡收眼底。”

說完這句話時,十三覺得自已現在竟要比平時在夜裏時,看得更遠一些,更是清楚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體內火龍真氣的影響.但自從那老和尚傳授納氣之法來,十三總覺得全身上下有一些不同,是否因為那股突然醒覺的火龍氣的介入,十三也並不能肯定,這種變化十分細微,幾乎是讓人不能準確把握。不過十三向來隨意,也不做多想,待凝神聚目向前望去時,隻見前麵林木盡處,似乎有一座嵯峨高山正自暗暗跳躍起伏,在這寂諡空夜的寵大背景之下,這一動一靜顯得尤為出奇,不由令十三大是心折.十三當下問道:“也不知道前麵是什麼山?”

魔女極目看了一會道:“該是汾河西岸的崛圍山吧。”

十三心中一動,笑道:“我突然想要去一去那崛圍山上,姐姐覺得呢?”

魔女微微一笑,柔聲道:“要去哪裏,都由得你吧。”

十三哈哈長笑道:“一點浩然氣,千裏快哉風。是否就是這樣了呢?”話音一落,十三已提氣縱步,一放而去。但覺頭頂繁星不住更移,兩旁暗夜不住相合,如此禦風而行,實在叫人痛快無比。剛剛同溫良玉說過的話,又悄悄浮上耳邊。從溫良玉那裏,十三讀到了那種一往無回的氣勢,即便有敗無勝,也絕無轉寰之境。受他所感,十三也覺得自已應該放手而為。十三體內的火龍真氣在他這番暢快之下,也是無意自動,不住的在體內開始流轉了起來,十三隻覺體內經血越行越疾,腳下便越奔越快,自已一呼一吸間,根本毫無轉承之隙,渾如自然天成。這樣越是快疾,越是覺得渾身精氣充沛。十三隻覺隱隱之間領悟到了什麼,卻又不能肯定。不過在今天夜裏,隻關風月,隻憑暢意,不想其它瑣事,十三微微一笑,轉頭一看時,隻見魔女並行一邊,自已腳程雖快,但那白狐竟能不疾不徐,始終微步走在自已身邊,十三暗自詫異,也不知魔女的這隻白狐是什麼靈物,腳力竟如此之長。

魔女明眸幻彩,一眨一閃間,仿似天上星石.也不知她現下在想些什麼,十三但見她眼波流轉,似乎歡躍,卻又總有一層輕紗般的薄霧罩在上麵,讓人始終無法揣度她心中所想。十三輕輕一笑,也不多說。從飲馬驛站過來十幾裏路程,也不過刻鍾功夫,崛圍山的輪廓已開始越形高拔起來。

前麵微波一閃,十三不由停下腳步來。隻見汾河正自繞在山腳之邊,夜風一拂,河麵有如碎灑珠玉,白華蕩漾,令人隻覺心中一顫。此情此景,讓人隻想放歌一曲,以抒心中愉悅。

魔女輕輕走到十三身邊,柔聲笑道:“呆子又發呆了。”

十三哈哈一笑,卻不接話,但見水邊林木繁盛,蘆蕩叢生,十三心中一動,舉步走了過去。十三攀下一枝青蘆,轉頭對魔女笑道:“不知姐姐有沒有興趣憑河入山?”

魔女微一點頭,對十三笑道:“你的鬼點子倒真是不少。”

十三欣然笑道:“做任何事情若隻是一味抱殘守缺,又哪來的意思?”十三走到河邊,停下來對魔女道:“也不知道姐姐習過辟水易波訣沒有?”

魔女輕聲笑道:“我們西土術法與中土術法根本就不一樣,中土術法屬明係,西土術法屬暗係,係別不一,名字叫法那也不會一樣,哪裏會有什麼辟水易波訣,不過你倒不用擔心,隻管放心前行便是。”

十三欣然道:“倒是我想得多了。”話音一落,十三抬手一抖,隻見他手上白華一盛,頓時將手上青蘆吞沒進去,腳下向前一踏,輕輕卓立水麵之上,十三微微一笑,手中白華一收,十三再輕輕一轉,立時便現出一支青蘆長笛來,十三將長笛放到嘴邊,笛音一起,人也踏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