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奉督諭抄檢周京堂 匿資財避居香港界(3 / 3)

隻見那南令回衙之後,覆過督院,就將周庸祐的家屬押在一處。隻當時被押的人,有些要問明周家產業的,要追索周庸祐的,這樣雖是個犯人家屬,究與大犯不同,似不能押在羈所。南令隨稟過督院,得了主意。因前任廣州協鎮李子儀是與周庸祐拜把的,自從逃走之後,還有一間公館留在城裏,因此就把兩家家屬都押到李姓那公館裏安置,任隨督院如何發落。

這時南令所事已畢,那番令自從抄了潘家回來之後,連傅家也查抄停妥。計四家被抄,還是姓傅的產業實居多數。論起那姓傅的家當,原不及周庸祐的,今被抄的數目反在姓周之上,這是何故?因傅姓離了海關庫書的職事,已有二十年了,自料官府縱算計起來,自己雖有不妥,未必與周姓的一概同抄,因此事前也不打點。

若姓周的是預知不免的,不免暗中夾帶些去了,所以姓傅的被抄物產居多,就是這個緣故。

今把閑話停說。且說南、番兩令,會同委員,查抄那四家之後,把情形細覆督院。那督院看了,暗忖周庸祐這般豪富,何以銀物不及姓傅的多,料其中不是親朋替他瞞漏收藏,就是家人預早攜帶私遁可無疑了。便令道:“凡有替周庸祐瞞藏貴重物件及替他轉名瞞去產業生理的,一概同罪;並知情不舉的,也要嚴辦。”去後,又猛憶周庸祐雖去了上海,隻素聞他的家事向由繼室馬氏把持,今查他家屬之名,不見有馬氏在內,料然預早逃去,總要拿住了他才好。便密令屬員緝拿馬氏,不在話下。

隻是馬氏逃到香港,如何拿得住他,因此馬氏雖然家裏遭此禍患,惟一身究竟無事,且兒子們既已逃出,自己所生女兒已經嫁了的,又沒有歸寧,不致被押,仍是不幸中的萬幸了。當下逃到香港回堅道的大宅子裏,雖省城裏的大屋子歸了官,香港這一間仍過得去。計點家私齊備,還有一個大大的鐵甲萬,內裏藏著銀物不少。

轉慮督帥或要照會香港政府查抄,實要先行設法轉貯別處才好。獨是這甲萬大得很,實移動不得。便要開了來看,隻那鎖匙不知遺落那裏,尋來尋去,隻是不見。心裏正慮那鎖匙被人偷了,或是在省逃走時忘卻帶回,那時心事紛亂,也不能記起。隻無論如何,倒要開了那甲萬,轉放內裏什物才是好。便令人尋一個開鎖的工匠來。

那工匠看那大大的甲萬非比尋常,又忖他是急要開鎖的,便索他二百銀子,才肯替他開鎖。馬氏這時正沒可如何,細想這甲萬開早一時,自得一時的好處,便依價允他二百銀子。那工匠不費半刻工夫,把甲萬開了而去,就得了二百銀子,好不造化。

馬氏計點甲萬裏麵,尚有存放洋行的銀籍二十萬元,立刻取出,轉了別個名字。

一麵把家裏被抄,及自己與兒子逃出,與將在港所存銀項轉名的事,打個電報,一一報與周庸祐知道,並要問明在香港的產業如何安置。不想幾天,還不見周庸祐回電,這時馬氏反起了思疑。因恐周庸祐在上海已被人拿去,自己又恐香港靠不住,必要逃出外洋,但不得庸祐消息,究沒主張。那管家們又已被押,已沒人可以商量,況逃走的事,又不輕易對人說的,一個婦人,正如沒爪蟹。且自從遭了這場家禍,往日親朋,往來的也少。馬氏因此上就平時萬分氣焰,到這會也不免喪氣。正是:繁華已往從頭散,氣焰而今轉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