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仇還沒有回答,忽報說清湖鎮唐玨來了。眾人忙教請入。不一會唐玨領了一條好漢來。唐玨向他通過眾人姓名,然後那漢自言:“姓董,名賢舉,廣州人。特由廣州到此相訪。”嶽忠便道:“壯士遠來,有何見教?”董賢舉道:“聞得從前跟張元帥的一位宗將軍在此,特來拜訪,並有所求。”嶽忠道:“能效力之處,自當遵命!”董賢舉道:“恰才在唐家店,聽唐君說起,此處盡是忠義之士,料來說也不妨,我在廣州,暗集錢糧,私招人馬,部下已有了萬餘人,打算起義,恢複中原。一日得勢,更當水陸並進,奈苦於水師訓練無人,要求宗將軍枉駕到那邊走一次,便當以水師相托。”宗仁指著宗智道:“這是舍弟宗智,曾經跟過張將軍幾年。不知壯士何以知道?”
董賢舉道:“惠州有一位義士,姓鍾、名明亮,也與我們同誌,在那邊也集了萬餘人。我們常有往來,是他說起,因為他有一個貼身的護勇,是當日代文丞相看守曾太夫人厝所的,宗將軍到那裏起運靈柩時,曾對那看墳的說過,運柩到吉州安葬之後,就要到仙霞嶺,因此知道。”宗智道:“敗軍之將,不足與圖存。何況當日跟隨越國公,不過因為略諳水性,圖個進身,至於訓練之事,恐不能當此重任。”董賢舉正待開口,宗仁先說道:“這是公眾的義舉,你力所能為的,倒不必推辭。”董賢舉大喜。
當下嶽忠便叫置酒相待。這一班都是一心為國的人,酒逢知己,自不必說。大家談起起義的事,嶽忠又指撥了一百名探馬,代他們互通消息。又差人到浙江去打聽楊鎮龍、柳世英的舉動。狄琪順便附了一封信去,也不過是通知又多了兩路同誌的話。隻有金奎急著,要到濟南路去。嶽忠道:“那邊人少,自然應該要去;但不知你一個人去,還是帶了眾人同去。”金奎道:“既然那邊人少,自然要多帶人去。我打算把五百僧眾,都帶了去呢。”嶽忠道:“你那一班高徒,雖然剃了發,卻一個個都還是用的在家名字,不曾有個法號,怎麼好出去呢?”宗仁道:“這個容易。編取了五百個名字,叫他們各記一個就是了。
隻是金將軍也要取一個法號才好。”金奎道:“那回公藎送我一個表字,叫做國俠。我今番就用了它吧。”宗仁道:“這個不象和尚名字。”嶽忠道:“把‘國’字去了,改做‘俠禪’,不就好麼?”金奎道:“好!我就用它。”是日盡歡而散。留下董賢舉盤桓了兩天,宗智便同他到廣州去了。
這裏嶽忠和宗仁,把五百僧眾,都取了法號,分作三個一起,兩個一起的,陸續向濟南路去。一麵交代,到了那邊,隨意投在寺院裏掛單,在那邊靜心等候,哪怕等一年半年,沒有機會,切不可妄動。到那邊時,彼此不是同行的,隻作不相識。胡仇又寫了一封信給俠禪,帶與李複。切囑千萬慎密行事。從這天起,每天打發幾個起身,又交代分路而走:一起走淮南,一起走淮西,不可同行。一連打發了一個多月,才打發完了。末後是俠禪起身,眾人不免一番餞送。僧眾盡行後,宗仁便剃了發,到寺裏住持。另外再招了願剃發的三四百人,在內為僧,依然舊日規模。胡仇看見僧眾去了。隻等各路約期舉事,便要到燕京去打探消息,仍然背了藥箱,裝做道人。一日到了燕京,打聽鄭虎臣,卻不見了,心裏好生納悶,隻得在鬧市上擺攤賣藥。
賣了兩天,忽然一個小廝走近前來,作了一揖道:“師伯幾時到此?”
胡仇抬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史華。不覺驚道:“你幾時到這裏的?你師傅想你呢!”史華道:“此時不便說話,師伯住在哪裏?我晚上來。”胡仇告訴了他。
到了晚上,他果然來了。胡仇問他:“為甚到此?”史華隻是低頭不語。胡仇又問:“鄭虎臣可曾見著?”史華道:“我到此就是投他,為何不見?”胡仇喜道:“他此時在何處?”史華歎道:“此時隻怕見不著他了。”胡仇忙問:“何故?”史華道:“上半年一個蒙古王來覲見,和阿刺罕往來頗密,因此虎臣也認識了那蒙王的門客,談得投了機,那門客便把他薦在蒙王那裏。他便辭了阿刺罕,來投蒙王。那蒙王名叫‘明裏鐵木兒’,生性浮躁。不知怎的,被虎臣說動了他的心。星夜回蒙古去,起了本部兵,頓時造反,要打入燕京,爭奪天下。起先的聲勢,好不厲害!陷了幾處城池,占了幾處山寨,在哈斯圖嶺,立了中軍。這裏屢次調兵遣將,都不能取勝。後來元主親征去了。自從他親征之後,便疊獲勝仗。今天早起的軍報,是已經攻下了哈斯圖嶺,活捉了明裏鐵木兒了。如此說,虎臣縱不被擒,也死在陣上了。豈不是從此不能相見麼!”胡仇驚道:“你此刻到底在哪裏?這種消息如何得知?
快告訴我。”史華道:“我此刻有一句話請問師伯,請師伯教了我,我再講未遲。”胡仇道,“你要問什麼?”要知史華問的是什麼話,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