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淵問於仲尼曰:\"成人之行何若?\"子曰:\"成人之行達乎情性之理,通乎物類之變,知幽明之故,睹遊氣之源,若此而可謂成人。既知天道,行躬以仁義,飭身以禮樂。夫仁義禮樂成人之行也,窮神知化德之盛也。\"
易曰:\"仰以觀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夫天文地理、人情之效存於心,則聖智之府。是故古者聖王既臨天下,必變四時,定律曆,考天文,揆時變,登靈台以望氣氛,故堯曰:\"谘爾舜,天之曆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四海困窮。\"書曰:\"在璿璣玉衡,以齊七政。\"璿璣謂此辰勾陳樞星也。以其魁杓之所指二十八宿為吉凶禍福;天文列舍盈縮之占,各以類為驗。夫占變之道,二而已矣。二者陰陽之數也,故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道也者,物之動莫不由道也。\"是故發於一,成於二,備於三,周於四,行於五;是故玄象著明,莫大於日月;察變之動,莫著於五星。天之五星運氣於五行,其初猶發於陰陽,而化極萬一千五百二十。所謂二十八星者:東方曰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曰鬥牛須女虛危營室東壁,西方曰奎婁胃昂畢觜參,南方曰東井輿鬼柳七星張翼軫。所謂宿者,日月五星之所宿也。其在宿運外內者,以宮名別,其根ぼ皆發於地而華形於天。所謂五星者,一曰歲星、二曰熒惑、三曰鎮星、四曰太白、五曰辰星。槍彗孛,旬始枉矢,蚩尤之旗,皆五星盈縮之所生也。五星之所犯,各以金木水火土為占。春秋冬夏伏見有時,失其常,離其時,則為變異,得其時,居其常,是謂吉祥。古者有主四時者:主春者張,昏而中,可以種穀,上告於天子,下布之民;主夏者大火,昏而中,可以種黍菽,上告於天子,下布之民;主秋者虛,昏而中,可以種麥,上告於天子,下布之民;主冬者昴,昏而中,可以斬伐田獵蓋藏,上告之天子,下布之民。故天子南麵視四星之中,知民之緩急,急利不賦籍,不舉力役。書曰:\"敬授民時。\"詩曰:\"物其有矣,維其時矣。\"物之所以有而不絕者,以其動之時也。
《易》曰:\"天垂象,見吉凶,聖人則之。\"昔者高宗、成王感於ず雉暴風之變,修身自改而享豐昌之福也;逮秦皇帝即位,彗星四見,蝗蟲蔽天,冬雷夏凍,石隕東郡,大人出臨洮,妖孽並見,熒惑守心,星大角,大角以亡;終不能改。二世立,又重其惡;及即位,日月薄蝕,山林淪亡,辰星出於四孟,太白經天而行,無雲而雷,枉矢夜光,熒惑襲月,孽火燒宮,野禽戲庭,都門內崩。天變動於上,群臣昏於朝,百姓亂於下,遂不察,是以亡也。
八荒之內有四海,四海之內有九州,天子處中州而製八方耳。兩河間曰冀州,河南曰豫州,河西曰雍州,漢南曰荊州,江南曰揚州,濟南間曰兗州,濟東曰徐州,燕曰幽州,齊曰青州。山川汙澤,陵陸丘阜,五土之宜,聖王就其勢,因其便,不失其性。高者黍,中者稷,下者亢,蒲葦菅蒯之用不乏,麻麥黍梁亦不盡,山林禽獸川澤魚鱉滋殖,王者京師四通而致之。
周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伯陽父曰:\"周將亡矣。夫天地之氣,不失其序,若過其序,民亂之也。陽伏而不能出,陰迫而不能,於是有地震。今三川震,是陽失其所而填陰也;陽溢而壯,陰源必塞,國必亡。夫水土演而民用足也,土無所演,民乏財用,不亡何待?昔伊雒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今周德如二代之季矣;其川源塞,塞必竭,夫國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之征也。川竭山必崩,若國亡不過十年,數之紀也,天之所棄不過紀。\"是歲也,三川竭,岐山崩,十一年幽王乃滅,周乃東遷。
五嶽者,何謂也?泰山,東嶽也;霍山,南嶽也;華山,西嶽也;常山,北嶽也;嵩高山,中嶽也。五嶽何以視三公?能大布雲雨焉,能大斂雲雨焉;雲觸石而出,膚寸而合,不崇朝而雨天下,施德博大,故視三公也。
四瀆者,何謂也?江、河、淮、濟也。四瀆何以視諸侯?能蕩滌垢濁焉,能通百川於海焉,能出雲雨千裏焉,為施甚大,故視諸侯也。
山川何以視子男也?能出物焉,能潤澤物焉,能生雲雨;為恩多,然品類以百數,故視子男也。書曰:\"於六宗,望秋於山川,遍於群神矣。\"
齊景公為露寢之台,成而不通焉。柏常騫曰:\"為台甚急,台成,君何為不通焉?\"公曰:\"然。梟昔者鳴,其聲無不為也,吾惡之甚,是以不通焉。\"柏常騫曰:\"臣請禳而去之!\"公曰:\"何具?\"對曰:\"築新室,為置白茅焉。\"公使為室,成,置白茅焉。柏常騫夜用事,明日問公曰:\"今昔聞梟聲乎?\"公曰:\"一鳴而不複聞。\"使人往視之,梟當陛布翼伏地而死。公曰:\"子之道若此其明也!亦能益寡人壽乎?\"對曰:\"能。\"公曰:\"能益幾何?\"對曰:\"天子九、諸侯七、大夫五。\"公曰:\"亦有征兆之見乎?\"對曰:\"得壽,地且動。\"公喜,令百官趣具騫之所求。柏常騫出,遭晏子於塗,拜馬前,辭曰:\"騫為君禳梟而殺之,君謂騫曰:子之道若此其明也,亦能益寡人壽乎?騫曰能。今且大祭,為君請壽,故將往。以聞。\"晏子曰:\"嘻,亦善矣!能為君請壽也。雖然,吾聞之:惟以政與德順乎神,為可以益壽。今徒祭可以益壽乎?然則福名有見乎?\"對曰:\"得壽地將動。\"晏子曰:\"騫,昔吾見維星絕,樞星散,地其動。汝以是乎?\"柏常騫俯有間,仰而對曰:\"然。\"晏子曰:\"為之無益,不為無損也。薄賦斂,無費民,且令君知之!\"
夫水旱俱天下陰陽所為也。大旱則雩祭而請雨,大水則鳴鼓而劫社。何也?曰:陽者陰之長也,其在鳥則雄為陽,雌為陰,在獸則牡為陽而牝為陰;其在民則夫為陽而婦為陰,其在家則父為陽而子為陰,其在國則君為陽而臣為陰。故陽貴而陰賤,陽尊而陰卑,天之道也。今大旱者,陽氣太盛以厭於陰,陰厭陽固,陽其填也,惟填厭之太甚,使陰不能起也,亦雩際拜請而已,無敢加也。至於大水及日蝕者,皆陰氣太盛而上減陽精,以賤乘貴,以卑陵尊,大逆不義,故鳴鼓而懾之,朱絲縈而劫之。由此觀之,春秋乃正天下之位,征陰陽之失。直責逆者不避其難,是亦春秋之不畏強禦也。故劫嚴社而不為驚靈,出天王而不為不尊上,辭蒯聵之命不為不聽其父,絕文薑之屬而不為不愛其母,其義之盡耶!其義之盡耶!
齊大旱之時,景公召群臣問曰:\"天不雨久矣,民且有饑色,吾使人卜之,崇在高山廣水,寡人欲少賦斂以祠靈山可乎?\"群臣莫對。晏子進曰:\"不可,祠此無益也。夫靈山固以石為身,以草木為發;天久不雨,發將焦,身將熱,彼獨不欲雨乎?祠之無益。\"景公曰:\"不然,吾欲祠河伯可乎?\"晏子曰:\"不可,祠此無益也。夫河伯以水為國,以魚鱉為民;天久不雨,水泉將下,百川竭,國將亡,民將滅矣,彼獨不用雨乎?祠之何益?\"景公曰:\"今為之奈何?\"晏子曰:\"君誠避宮殿暴露,與靈山河伯共憂;其幸而雨乎!\"於是景公出野,暴露三日,天果大雨,民盡得種樹。景公曰:\"善哉!晏子之言可無用乎?其惟右德也!\"
夫天地有德,合則生氣有精矣;陰陽消息,則變化有時矣。時得而治矣,時得而化矣,時失而亂矣;是故人生而不具者五:目無見,不能食,不能行,不能言,不能施化。故三月達眼而後能見,七月生齒而後能食,期年生臏而後能行,三年(頁)合而後能言,十六精通而後能施化。陰窮反陽,陽窮反陰,故陰以陽變,陽以陰變。故男八月而生齒,八歲而毀齒,二八十六而精小通;女七月而生齒,七歲而毀齒,二七十四而精化小通。不肖者精化始至,而生氣感動,觸情縱欲,故反施亂化。故詩雲:\"乃如之人,懷婚姻也;大無信也,不知命也。\"賢者不然,精化填盈後,傷時之不可遇也,不見道端,乃陳情欲以歌。詩曰:\"靜女其姝,俟我乎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瞻彼日月,遙遙我思;道之雲遠,曷雲能來?\"急時之辭也,甚焉,故稱日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