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得很,先到老祖宗那兒睡一覺,等我休息夠了,再去見青鳶,你告訴她,我不耐煩瞧見蓬頭垢麵的,沒得髒了眼睛,讓她好生打扮打扮。”
吩咐完狗蛋,我擺了擺手,道:“去吧!”
狗蛋應了聲,雙手捧著簪子,一溜小跑走開了。
到了慈安宮門口,我就下了肩輿,自個兒緩步踱了進去,順便利用這點兒時間理理思緒。
青鳶之所以沒立即毒死老祖宗,用意再明顯不過,她想拿老祖宗的性命做籌碼,為西梁換一條生路。
西梁前次與東黎一場大戰,受了很大的創傷,割地賠款不說,連公主都賠了三個,這一次,西梁大軍與南楚大軍來了個窩裏鬥,兩敗俱傷,東黎大軍以壓倒性的優勢大獲全勝,西梁與南楚毫無還手的餘力。
如果想要滅了西梁,不說是舉手之勞,總也不至於費多大的勁兒,東黎完全能夠做到。要吞並南楚,趁著眼下南楚大亂,也是能夠做到的。
但南楚與西梁比起來,南楚國力雖強,但傷亡更為慘重,與東黎的過節也更為深厚,真要吞並,南楚與西梁在難易程度上差不多,在地理位置上,兩國都與東黎接壤,先吞誰都不錯。
可對於南楚或是西梁,先吞誰,差別可就大了,若是先吞並南楚,西梁就有了緩衝的時間。拖個三年五載的,等到東黎吞下南楚並且安定了民心,西梁也就緩過勁來了,再想吞,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因此,青鳶兵行險招,先把老祖宗抓在手裏,隻要老祖宗一天沒死,西梁就能安全一天,她自己的性命也能保住。
嗯,不錯,換了是我,我也會這麼幹,但我不會像她這樣傻,拿老祖宗下手。
我徑直進了慈安宮寢殿,剛到門口,就聞見一股濃重嗆鼻的藥味兒,宮女進進出出的十分忙碌,許多都是生麵孔,也沒人搭理我。
我緩了緩,適應了藥味兒,這才往寢殿裏走,剛走到隔斷下,就見方嬤嬤一手端藥碗,一手抹眼淚,抽著鼻子往外走。要不是我避得快,她準撞上我。
“不開眼的東西!在這裏礙什麼……王爺?”方嬤嬤破口大罵,罵著罵著一抬頭,聲音就卡在嗓子眼裏了,一怔之後,欣喜若狂,手裏的碗都端不住了,“哐當”一聲摔在地上,雙腿一軟,就直直地跪在碗碴子上了,“王爺您可回來了!您快去看看太後吧!”
我連忙扶起方嬤嬤,好在如今是冬日,衣衫厚重,要不然她那一跪,起碼得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的。
“嬤嬤快起來,你放心,老祖宗不會有事的!”我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嬤嬤去弄些吃的給我,我都快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呢!”
方嬤嬤很顯然沒有抓到重點,倒是抓住了我的肩膀一陣猛搖,一連聲問道:“王爺有法子?是不是?王爺是不是有法子救太後?”
我齜牙咧嘴地直點頭,拍了拍肚子,道:“嬤嬤你輕點兒,我如今可是雙身子,你別晃了,再晃我就要吐了!”
“王爺您……您有身孕了?”方嬤嬤嚇了一跳,兩眼瞪得溜圓。
我瞧著,她那嘴角一抽,明顯是又要來一番連珠炮般的盤問,連忙擺出一張嚴肅臉打斷。
“嬤嬤放心,我擔保老祖宗不會有事的,但是你現在再不去給我弄些吃的來,我就要有事了!”
方嬤嬤懷疑地看著我,我又衝她笑了好幾笑,臉都快笑抽了,她才轉身出去了。我連忙收起笑臉,快步走進內室。
瓊姿正在床前的踏板上坐著,趴在床沿上一動不動,大約是睡著了。老祖宗平平地躺著,肩部以上都被床頭掛起的帳幔擋住了,幾個宮女在下邊站著,都是我認識的,見我進來,折身請了安,沒說話。
黎錚那廝不是三天沒上朝了麼?不在床前守著,死哪兒去了?
我上前看了看,隻見老祖宗麵如金紙,氣若遊絲,瘦得脫了形,心裏一酸,眼淚就啪嗒啪嗒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低下頭抹了一把眼淚,正看見瓊姿半張側臉,麵有菜色,眼圈青黑,也瘦了老大一圈,原先那張圓嘟嘟的鵝蛋臉居然成了巴掌大的瓜子臉。
嘖嘖,變漂亮了啊!
我連忙扯回信馬由韁的思緒,緩步退了出去,到偏殿寢室裏休息,吩咐了人去候著方嬤嬤。
沒多大會兒,方嬤嬤就提著食盒來了,擺了一大桌子吃食,親自服侍我用膳。等我吃飽了,她才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您真的有法子救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