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你母親剛剛生產,為敬安王府誕下了一位小世子,你快回王府去看看吧。”老祖宗溫言笑說,又朝方嬤嬤吩咐道,“哀家記得有一枚羊脂玉鑲貓眼石的項圈,你稍後取出來,親自給王妃送去,就當哀家送給小世子的見麵禮了。”
那枚所謂羊脂玉鑲貓眼石的項圈,是黎錚小時候帶的,十二歲之後就取下來了,老祖宗如今將項圈賜給我弟弟,多半也是對我的撫慰。
我謝了恩,就告退了,一出寢殿門,就見瓊姿悶悶地在台階上坐著,見黎錚扶著我出來,翻了個白眼就進去了,別說與我說話了,就連第二個眼神都沒給我。
對此,我已經很淡定了,目不斜視地走過去,下了台階,便見肩輿在庭前停著,黎錚要扶我上去,我擺擺手,製止了,強笑道:“我想走走,多動動對孩子也好,來日生產,也能順暢些。”
黎錚點點頭,歉然道:“華子,是朕無能,委屈你了。”
我沒吭聲,在慈安宮,有些話不方便說。一路沉默著走出慈安宮,黎錚扶著我往園子裏走,邊走邊沒話找話:“難得今日天氣晴好,暖陽輕風,居然像盛春一般,暖融融的,一絲寒意也不帶。”
可我心裏卻陰寒入骨,一絲暖意也沒感覺到。
或許是我的傷感太過明顯,黎錚停下腳步,鬆鬆地將我擁入懷中,長身歎道:“華子,你放心,母後那邊,朕會去說的。如今母後中毒初醒,身子太過虛弱,經受不住刺激,朕也不敢與她爭執,隻能先委屈你了。”
我默默地環住黎錚,柔順地窩在他懷裏,沒吭聲。
其實這事說難不難,可要是說簡單,卻也萬萬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解決的。關於孩子到底是不是黎錚的,這一點很好辦,再有三個月孩子就該落地了,到時候隻要滴血驗親,就能證明了。
可是,即便老祖宗相信這個孩子是黎錚的親生骨肉,那又能怎樣?了不起她承認這個孫兒,可她卻萬萬不會承認我,畢竟我的的確確有過南楚皇後的名分。
天下人都以為這個孩子是楚炎的,即便證明了孩子是黎錚的,天下人都會信?即便天下人都會相信孩子是黎錚的,又有幾個人會相信南楚帝後同睡一張床那麼久,天天都是蓋著棉被純聊天?
我證明不了自己的清白,就無法嫁給黎錚,更別說登上東黎後位了。而老祖宗,為了讓黎錚對我死心,一定會張羅我的婚事,還會為黎錚重新立後。
黎錚抱著我,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話,不外乎讓我放寬心,先安心將孩子生下來,其餘的事情他一定會妥善處理的,我也沒怎麼仔細聽,煩躁地思索了一會兒對策,卻是茫無頭緒,越發興致闌珊,神思倦怠。
黎錚突然打橫抱起我,強笑道:“瞧你,打哈欠都打出眼淚來了,還是回宮睡會兒吧。”
我心裏雪亮,老祖宗絕不會任由我留在宮中,她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讓我與黎錚劃清界限,就絕對不會留下任何空子。
“我想回家,才隻看了娘一眼,連弟弟究竟長什麼模樣,我都還不知道呢。”我故作輕鬆地說,蹭了蹭黎錚的臉,笑道,“皇上這些天也疲憊了,早些回宮休息吧,讓狗蛋送我回去就好。”
黎錚聞言,劍眉一蹙,雙手一緊,滿眼倔強,強硬地說:“朕說要你,就要定你了,誰都別想阻攔!華子,你記住,這江山姓黎,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說什麼,就是什麼!即便是母後,也改變不了朕的決定。朕如今不得不讓你受委屈,隻不過因為母後是生朕養朕的母親,如今又在病中,受不得刺激,等到過些日子,母後的身子調養好了,朕立即迎你入宮!你是朕的皇後,你的孩子是朕的心頭肉,朕斷不會讓你們娘兒倆受半分委屈!”
“可我真的隻是想回去看看我娘,還有我弟弟。”我環著黎錚的頸子,將臉埋在他肩窩上,不敢抬頭,生怕多看他一眼,眼淚就要決堤了。
我發誓,這絕對是自我認識黎錚十七年以來,他說過為數不多的人話中,最讓我感動的一句,沒有之一。
就在我要發表一番愛的宣言的時候,方嬤嬤毫無預兆地闖進了我的視線中。
我立刻放低聲音,盡量使自己聽起來委屈又可憐:“可我隻是想回去看看我娘,我這兩年總是在外奔走,很少能陪著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