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師的聲音如清風:“八字拿來。”
空寂方丈連忙將厲雷給的那張生辰八字字條奉上。他想問問夏國師,需不需要看看那女孩子的照片的,但話到嘴邊又覺得是多此一舉——剛剛,夏國師已經隱在暗處見到了那女孩的真人,看不看照片又怎樣?必然是心裏極有數了。
他望著夏國師將那字條展開,行雲流水般的動作賞心悅目。
夏國師掐指算了算,對空寂方丈淡聲說道:“你退下。”
空寂方丈不敢多問,恭恭敬敬地退下。
門扉被人從外麵小心帶上。
夏國師把那字條放在一邊,取了書桌上的紙筆,用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寫下另一個生辰八字。再結合那女孩子的麵相,畫下一堆算式。
許久。
他的筆停住了,無波無瀾的麵容上,露出一絲似悲似喜的神色,低聲,自言自語:“妹妹……知道父親大人為什麼替你取名為‘綾’嗎?你終於回來了。”
綾,是白綾的意思,向死而生,延綿牽掛。
夏家人的命太特殊,能洞徹天地的家族必然會遭受天地懲罰,每隔數百年,家族裏就會出現一隻“鳳凰”,孤寡刑克,命運淒涼,唯有“涅槃”或許可解。
然而,“涅槃”一事,隻存在於傳說之中。
家族裏,從未有凰命之人真正涅槃成功,通常,她們都會淒慘地死去,再無消息。
當年,他的妹妹一出生就被算出凰命,為了避免互相克應,父親隻好忍痛將她遺棄。從此之後,家裏再也沒有收到過關於她的消息,可父親總是說,如果有緣,她會涅槃而歸,與他們相聚。然而,這渺茫的希望,就算是父親也不敢相信。
如今,她終於出現了。
已經是第二輩子,這算是,涅槃成功了?
夏國師清俊的唇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笑意已經隱去,重新恢複了波瀾不驚的神情。他點了蠟燭,把那張寫滿算式的紙連同夏綾的生辰八字放上去,不一會兒,躍動的火焰就把紙片吞噬幹淨,不留痕跡。
他推開門,喚了空寂方丈進來,吩咐幾句。
厲雷在禪房裏等了許久,直到空寂方丈推門進來,告訴他,那位高人要見他。
厲雷原本以為,會見到一位須發皆白高深莫測的老者,沒想到眼前的白衣男子是如此年輕,清風般的眼神折射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他望著厲雷:“你和那女孩是什麼關係?”
厲雷說:“她是我的女人。”
“想不想救她?”
厲雷霍然抬頭,盯著眼前的年輕國師:“什麼意思?”
夏國師說:“她是孤寡刑克之命,沒錯。不但克別人,也克自己,這一生命運多舛,能活到幾歲都不好說,也許明天就死了……別對我怒目而視,我沒那麼無聊去詛咒誰,現在我隻問你,如果能保她平安,卻要你付出很大犧牲,你願意嗎?”
“我願意。”厲雷毫不猶豫地說。
“雷少爺!”一旁的空寂方丈忍不住出聲,他與厲老爺子多年的交情,不忍心看見厲雷就這樣做出犧牲,他很明白,夏國師口中的犧牲,絕不是什麼開玩笑。
夏國師無視空寂方丈,隻問厲雷:“用你的生命,幫她分擔災厄,也許你會死,你也願意?”凰命之人的災厄,在涅槃之後也未必會停止。他看夏綾麵相依然多災多劫,不禁憂慮這個失散多年的妹妹到底能不能平安順遂地活下去。若有人能替她擋災,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