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綾撫著小腹,心中充滿酸楚。
一邊是才剛剛孕育的孩子,另一邊是即將死去的故人,叫她如何能平靜?
然而,不管怎麼說,她確實不願意看到未出世的小家夥出事,在裴子衡家中暈倒之後,她就減少了去探望他的次數,平日裏大多通過微信與電話溝通。
她得知,他在積極籌備手術。
[手術風險很高嗎?]她在微信上問他。
[我答應過你不會死的,]他也打字回答,[隻要有一線生機都會抓住。]
一邊說,一邊咳嗽,鮮血吐在手機上,氤成一片紅色。裴子衡好不容易才緩過一陣氣來,心中卻很安慰,太好了,她不在身邊,看不到這一幕,微信有打字功能真是太好了。他草草地擦拭了唇角的血跡,在回複中多加了一個笑臉。
夏綾卻總是不太放心。
她查了很多醫學資料,對厲雷說:“以他的情況,手術風險很大的,我懷疑他是騙我,故意裝得若無其事。我還是想去親眼看看他。”
厲雷微微皺了眉:“你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
她低頭,輕柔地撫摸著小腹,又抬起頭來看著他:“等三個月到了,胎坐穩以後,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那樣就很安全了。”
他心裏總算好受一些,因為她主動提出讓他作陪。
考慮再三,他答應了她的請求:“好,那你一定要好好養胎,而且,看裴子衡一眼就盡快回來。”
她也點頭答應。
好不容易滿了三月,她在厲雷的陪同下去探望裴子衡。
厲雷知道,裴子衡見到他一定不高興,想想不要和將死之人計較,就主動提出在病房外等。夏綾轉身往病房裏走,走到一半回頭,看見他落寞的眼神。
她的心中微微起了漣漪,返身走回,伸手拉低他的頭,印上一吻。
“我愛你。”她說。
他有些錯愕地望著她,忽而笑了:“嗯,我知道。”很柔軟的語氣。
她這才繼續往病房的方向走,就算再怎麼擔心裴子衡,她也明白,今生今世甚至生生世世,她愛的、想在一起白頭偕老的人隻有厲雷。她不想為了前塵往事的一點宿緣而讓眼前心愛的男人痛苦,她在努力,盡量把影響降到最低。
推開門。
裴子衡在病房中讀一本書。
那是一本裝幀精美的畫冊,上麵畫著一隻飛鳥,潔白的翅膀劃破天際。
抬頭望見她,他很錯愕,片刻後才合上畫冊,說:“小綾,你怎麼來了?”短短的一句話,咳嗽了好幾次,薄唇邊又有血沫滲出來。
夏綾看得心都揪緊在一起,這才短短幾天不見?他又憔悴了,瘦得快要不成人形,麵頰深深地凹陷下去,皮膚下的骨骼和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見。
她多希望時光凝固,讓他不要再虛弱下去。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腔,她用盡量平靜的聲調說:“我來看看你,最近有沒有聽醫生的話做治療?身體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