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朋友回憶幹校時的範曾時,曾寫道:這個青年天庭飽滿,眉若臥蠶,目光敏銳,神態舉止儒雅大方,果然非同凡響;隻是他麵色略帶憂鬱……
藍頂的鳥在心中飛翔,把範曾的不同凡響的才智書寫在了他的儀表與氣質上,然而,所有這些,都掩蓋不了他內心的憂鬱。
向陽湖像一所煉獄,鍛造著年輕的範曾,在大自然中學會忘卻,在現實的無奈中痛苦著,又在所有的痛苦中挺立著。
離開向陽湖後,他如同一個經曆了千錘百煉的戰士,學會了生存的技巧,學會了頑強、主動地掌控命運。他勇敢地上書周恩來總理,控訴“四人幫”對文化的殘酷摧殘;慈母含冤去世,兩個哥哥相繼離世,範曾的心靈冷卻到了冰點卻咬牙堅持;疾病襲擊,醫院為他預定了死期,他卻堅持畫一本《魯迅小說插圖集》留存人間,強大的精神力量竟讓他神奇地起死回生……
此後的範曾,隨著祖國拔亂反正送來的文化春風,煥發出旺盛的生命力,在繪畫藝術的道路上,一路高歌,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就連日本人也在自己的國土上蓋起一座“範曾美術館”。南開大學文學院終身教授,文學院、曆史學院博士生導師,北大中國文化書院導師,青島海洋大學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院院長,山東大學特聘教授,在一個個閃光的頭銜中,範曾令人折服地屹立於中國文化的山峰。
他用賣畫的錢在母校南開大學蓋上了一座東方藝術館;他為汶川和玉樹地震災區分別捐出現金千萬元;他將範家先祖的詩文編輯成書;他在埃菲爾鐵塔前身著一襲唐裝,彰顯中華文化之精美……
當他某一天靜下心來的時候,他憶起了向陽湖那隻藍頂的、漂亮的小鳥,憶起了那段困頓中堅守的日子,抑製不住內心奔騰的苦辣酸甜,範曾揮筆將小鳥定格在了他的畫中,他說:那隻藍頂的小鳥,是他在向陽湖當鴨倌曆史的見證者。
我不能不想起範曾的先祖範仲淹,他在生命的低穀期,曾寄情於洞庭湖和嶽陽樓,留下千古名篇《嶽陽樓記》。當範曾觀察著並寄情於向陽湖那隻藍頂的鳥的時候,冥冥中不正與先祖進行遙遠的交流與對話嗎?
小鳥見證了範曾的一段風雨人生,他也從小鳥那裏獲取了生命的靈感。再苦難的人生,都不能阻止我們前進的步伐。一個偉大的民族,她的文化與文明的進步,正是從深重的苦難中積蓄力量,從而獲得了強大的爆發力,煥發出熠熠的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