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海上風雲會 1(1 / 1)

海風之中,濕鹹的氣味裏,卷積著血腥和煙灰,蕭舲將臉上的淚水抹淨,從地上站起身來,一雙明眸緊緊盯著風平浪靜的定州碼頭。

譚皓徹站在她的身側,伸出一隻小手緊緊攥住蕭舲的衣角,稚嫩的小臉上,卻有一股剛強的厲色:“二姐,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蕭舲把一隻手搭在皓徹的肩上,大火早已經不滅自熄,生於斯長於斯的家園已經不複存在了,親人的屍骨已經化作風中微塵,活著的人,心中隻剩下仇恨。

她邁開步子,朝著定州碼頭走去,皓徹抹了一把臉上的灰燼,快步追了上去,問道:“二姐,我們去哪裏?”

“西海國,”蕭舲的目光極其嚴肅,她看著那蒼茫的海平麵,冷靜地說道:“定州碼頭出發,除了能到榮朝的永安港,便隻有西海國的臨懷鎮了,西海國麵積最小,便於查找,咱們,先去那裏。”

說到這裏的時候,蕭舲的心中卻微微顫抖了一下,那個西海國的少年,如今怎麼樣了?相識多年,卻從未踏足過西海國的領域,此番前去,能看見他麼?轉念一想,這一夥殘暴的屠夫若真是去了西海國,那麼……

蕭舲神色驚慌,狠狠地搖了搖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皓徹的目光閃亮,他顫抖著聲音問:“什麼不可能?”

“沒什麼,我們走吧。”

這也許,是蕭舲留給定州,最後一句話。東方既白的天空上,啟明星又一次高懸在天空,微弱的星光下,兩個年幼的孩童頭也不回地揚起了船帆。

“跪下!”

雲安剛剛將身後的大門緊閉,就抄起身邊的一把掃帚,狠狠地在雲澤的膝上敲了一擊,這一下雖然沒有用多大的力氣,但是卻直接擊中了雲澤膝上的穴位,雲澤腳下一癱,便跪了下來。

雲澤難以置信地揚起頭,看著曾經是那麼和藹仁慈的叔父,現在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嚴厲斥責,雲安的臉上,是雲澤從未見過的鐵色冰冷,一張口,那聲音宛如登時斷裂的琴弦,驚得雲澤說不出話來。

“你說,我平日裏是怎麼教導你的!低調謹慎,不要魯莽,今日若不是有人出手相救,你我二人就葬身康國鐵騎的彎刀之下了!”

雲澤微微張著嘴,驚愕地望著雲安,片刻之後,才緩緩問道:“他們……為什麼要殺我們?”

“不管為什麼!”雲安的麵部變得猙獰恐怖,他丟掉手中的掃帚,衝到雲澤的麵前,看著雲澤疑惑的雙眼,厲聲說道:“你必須活著,而且要好好活著,任何人,不可以傷害到你,這句話,還要我對你重複多少遍!”

雲澤無力地抬眼,他微微搖著頭問:“你到底有什麼秘密?我到底是誰?我父母在哪裏?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每次問問到這裏的時候,你都三緘其口,為什麼?”

“你的父母在海上逃難的時候已經死了!”雲安出人意料地跪在了雲澤的麵前,他低下頭,重複著多年以來一直回答雲澤的話:“你來自宣國定州,康國入侵宣國的時候,為了逃難,咱們舉家逃亡到西海國,在半路上遇到了風暴,你父母全都葬身於合達海,隻有我,帶著你逃了過來……”

“叔父,叔父你起來啊……”雲澤伸出手臂想要扶起雲安,雲安卻執意跪著,口中說到:“你母親臨死之前,托我好生照顧你,無論如何,我也要完成你父母的遺願。”

雲安不肯起,雲澤便隻好放棄了,叔侄二人對立而跪,雲澤問道:“為什麼,我什麼印象都沒有?”

“那是因為,”雲安抬眼,目光緩緩掠過雲澤的額頭,他的嘴角輕輕一牽:“因為在後來的逃亡之中你受了傷,被桅杆擊中了頭部,所以,你沒有那段時間的記憶,也是正常的。”

雲澤低下頭,默默不語,這幾句話,他聽了好幾年,每次問向雲安的時候,回答總是出人意料的一致,隻是雲澤心裏不解,總是有一股疑惑在自己的心頭徘徊,說不好是不信任還是對未知時間的恐懼,雲澤總是想探究那段在自己腦海之中失落的記憶。

門口響起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隨後,是謙和禮敬的叩門聲。

雲安的神色驚恐,他將雲澤擋在身後,轉過身打開門,冷冷地看著門口那一副儒生麵相的大榮朝大司馬,夏正德。

兩人對望,眼中卻是溫和與謹慎的碰撞。

夏正德移開目光,看著雲澤,微微一笑,一開口,便是謙謙君子的風範,話語卻讓雲澤驚恐萬分:“孩子,你叔父的話,你相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