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渾身一震,雲澤的目光忽然閃現了一抹厲色:“不好!”
駱潼的尖叫聲讓雲澤直接衝進了房間裏,“咣當”一聲,門板被雲澤推開之後打到了牆上,房間內的慘叫聲仍然沒有停止,駱潼跌坐在門邊,驚恐的目光怔怔地望著前方,淒厲的慘叫聲之後,是不住的大哭聲。
雲澤愣愣地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的場景,他整個人的震驚程度絕對不亞於駱潼,相比較駱潼的驚慌失措,雲澤卻像是一尊石像,呆呆地佇立在原地,一雙眼睛裏,滿是血色,雙目大睜,他拚命想要抬起自己的腳,走到那血流之處,可是,奈何他怎麼努力,自己的雙腳都沒辦法動彈一絲一毫。
駱潼的尖叫聲,引來了四周鄰裏,大家圍在雲澤家小小的院子外,向裏麵望去,想要看看這個外族人的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雲澤身前五步開外的地方,雲安一身血汙地仰麵躺在地上,渾身上下俱是傷痕,最為致命的當屬脖子上一道深深的血痕,還在源源不斷地向外留著溫熱的血液。
雲安張了張嘴,似乎還有一口氣吊著,雲澤癱在地上,雙腿驚得失去了直覺,隻能靠著雙手向前匍匐著,他靠近雲安,顫抖的手掌努力摁住雲安身上的傷口上,他知道著徒勞無功,但還是執拗地做著努力。
一大滴眼淚從雲澤的眼角滑落到雲安的臉頰上,雲安張著嘴,似乎想要說什麼,雲澤俯下身子,將耳朵緊緊靠近雲安的麵前,聽著雲安有出氣沒進氣的說了幾個字:“不要……複仇……”
雲安仿佛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說完了這句話,隨後,呼吸的聲音和喉中的沙啞話語慢慢地弱了下去,雲澤跪在雲安的身前,有些健碩的手臂緊緊環抱住雲安的身軀,他將頭緊緊貼著雲安,口中呢喃著請求老天不要帶走雲安,前額和鼻尖已經沾上了血漬,奈何雲安身上的傷口眾多,穿過衣物,順著身體流下,慢慢染紅了雲澤的衣衫,也染紅了雲澤曾經那般清澈的雙眸。
透過水色朦朧,雲澤親眼看著雲安的手臂一點點的沉了下去,指關節重重落在地麵上,而雲澤的袖口處,尚有清晰的五個帶血汙的手指印,看上去,分外的震驚刺眼。
雲澤忘記了哭泣,駱潼哭得累了癱坐在一旁,雲安身上的血流仍然徐徐地躺著,浸入雲家的泥土地麵,緩緩流到駱潼的腳下,駱潼甚至感覺得到,那血液裏還有暖暖的氣息。
凶狠的官兵從外麵衝了進來,為首的官兵迅速拔出腰間的長刀,他指著雲澤厲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雲安的身體靜靜地躺著,任憑官兵們怎麼拉扯,雲澤都不肯放開自己的雙手,他的手掌搭在雲安的脊背上,他才不過四十幾歲,為什麼這脊背就已經開始彎曲起來,再不會有人在自己出海的時候,靜靜地守在碼頭上等他的歸來,也不會有人逼著自己去念那些晦澀難懂的文字,更不會有人在雄雞報曉的時候,就把他拖起來拉到院子裏習武練功……
仵作從外麵擠進來,在雲安的旁邊簡單地做了一個診查,忽而搖了搖頭,對著官兵頭子說道:“大人,沒氣了。”
院外,圍觀的鎮上四鄰在竊竊私語。
不一會兒,西海國主擁著夏正德,兩個人坐著軟椅木轎緩緩而來,圍觀的人群裏頓時分開了一條寬闊的通道來。所到之處,百姓紛紛下跪,對於這個傳說中的夏大人,百姓們更是連看都不敢看一眼。
走進雲澤家的小屋子之前,就有一股衝天的血腥味直衝鼻腔,西海國主伸出袖子掩住口鼻,在夏正德的身後邁著細碎的步子,很不情願地隨著夏正德走進了房間裏。
“夏大人。”房間裏的官兵和仵作見到夏正德,紛紛抱拳行禮。
夏正德揮了揮手,屋內的一幹人等都撤到了屋外,小小的房間裏,隻剩下雲澤還死死地抱住雲安的屍體,還有,就是角落裏已經失了神誌的駱潼。
駱老爺衝過來,一把拽起癱在地上的駱潼,連哭帶罵地要拉走她,卻被一旁的西海國主攔住:“這女娃娃是第一個發現命案的,按律應當帶回縣衙,好生審問。”
駱老爺即便是愛女心切,也不敢對西海國主的話有半分反抗,隻好任由官兵將呆若木雞的女兒帶走,自己隻能在一旁和夫人暗暗拭淚。
“雲澤,”夏正德出人意料地單膝跪在了雲澤的麵前,他的手劃過雲安脖頸上的傷口,抬眼看著雲澤輕聲道:“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