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會來的。”夏正德放下手中的杯子,這隻茶杯也算得上是夏正德從榮朝國都漂洋過海帶過來的,因此,在放下杯子之後,夏正德還是留戀地看了一眼那光潔如新的杯沿。
雲澤向前走了一步,一腳邁進夏正德的房間,身後的侍衛剛想阻攔,卻被夏正德一個眼神製止住了,兩人有些猶豫,但是看著夏正德放鬆的表情,侍衛無奈也隻好抱拳行禮,向後撤了幾步,於廳外守衛著。
“你是誰?”這個問題,雲澤已經不止一次地問向夏正德。
“大榮朝尚書令,夏正德。”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你這個答案。”雲澤眉頭緊蹙,一雙拳頭緊緊攥身體的兩邊,夏正德看著這張略有稚氣的麵孔上,一雙眼睛如墨色一般漆黑深邃,良久之後,夏正德歎了一口氣,走近了這個豹子一樣桀驁的少年麵前,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雲澤肩頭。
出人意料地,雲澤並沒有閃躲,也沒有反抗。
“我出身於宣國。”夏正德的目光在前廳的門框前掃過,他的眼角在掠過雲澤那張緊閉的薄唇時,微微有些停留,這張麵孔,有著宣國王室一如既往的俊秀模樣。
“曾經我是宣國的中書監,早些年,在宣國國主的引薦下,去往榮朝為官,如今,二十年的時光過去了……”
說到這裏,夏正德的嘴角牽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是回到了那段出入仕途,躊躇滿誌的光陰歲月:“要知道,我與雲安同歲同鄉,他自幼習武,先我一步考取了武狀元,有幸進入大內,兩年後,我考取了功名,沒有想到,在桓安,還能見到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聽到夏正德的話,雲澤的心口開始慢慢疼了起來,他蹲下身子,將雙臂緊緊地抱在身前,緩緩,卻十分堅定地問:“那麼,你了解我們來到西海國之前的曆史麼?”
西海國幾乎出動了全部的行政力量來偵破雲安被害的這件事情,善熙閣外,充斥著忙忙碌碌的官員身影,夏正德與雲澤之間久久的沉默,讓外界的嘈雜聲音更甚了。
“那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曆史,說起來,要很久……”夏正德閉上眼睛,當年桓安城破的消息傳到榮朝國都寧陽城的時候,夏正德幾乎是癱在了府裏。
雲澤猛然跪倒在夏正德麵前,身子向前傾著,不斷地磕著頭,雖然前額已經青紫,但是雲澤還是不肯罷休。
“孩子,快起來快起來……”夏正德伸出雙手,攔住雲澤,雲澤此刻的心情,他十分理解,這個失去記憶的孩子,平生最親近的人慘死在自己麵前,從今往後,麵對凶狠殘暴的人世間,他一個人,該如何走下去?
想到這裏,夏正德的表情上,不再是前幾日無限風光的模樣,細細看去,甚至有隱隱的悲戚藏於其中:“現在你知道了吧,我同你叔父,相識多年,對於他的意外離世,我也十分悲傷,隻是你年紀尚小,就讓你經曆了這種事情,我……我實在是於心不忍……你有什麼要求,就告訴我吧,你就把我當成是你叔父最親密的朋友。”
“夏大人……我求求你,一定要抓到殺害我叔父的凶手!無論要我做什麼,我都會配合的!”
夏正德扶起慟哭的雲澤,伸出手替他擦拭掉眼角的淚水:“這是一定的,凶手一定會找到,而且一定會繩之以法。”
雲澤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將積鬱在心中慢慢的憤怒和仇恨壓抑下去,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他用手背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淚,迅速整理好了情緒,冷靜地說道:“夏大人,我要給叔父報仇。”
“你當真要這麼做?”夏正德眉頭輕輕一挑。
“夏大人您是不相信我麼?”雲澤攥緊的拳頭狠狠發力,兩條精壯的手臂上,青筋一條一條地凸起來,那個殺了雲安的畜生,雲澤定不會讓他好死。
“不,恰恰相反。”夏正德的眼神之中透出一絲讚許:“不愧是宣國王室的後裔,隻不過,這件事情,不需要你來插手。”
“為什麼?為什麼不許我插手!”雲澤心底裏的憤怒再也忍不住了,他不顧禮數地對著夏正德大聲嘶吼著:“他是我的叔父,是我唯一的親人,就算是把我這條命搭進去,我也要替叔父報仇!”
夏正德此刻也是心如刀割,他的眼眶微微發紅,麵對年少孤勇的雲澤,他隻能婉言勸說到:“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此事不做,雲安就難以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