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看夠了,咱們還有要緊的事情要辦呢。”
文瑤聽聞此言,趕緊探出頭去,向外使勁張望了片刻,終於看見使團大隊人馬拐過了水韻大街的巷口,隻剩下鑼鼓喧囂,看不見來人模樣了。夜已深,圍觀的群眾百姓也紛紛散去了,大紅燈籠靜靜地照著水韻大街,紅綢席地,人聲寂寥,竟然透著些恐怖的氣氛。
蕭姑娘放下手中的酒杯,順手拿起桌子上的麵具,稍作整理之後,便對文瑤說:“好了,咱們該走了。”
小文瑤看也看夠了,美滋滋地跟在蕭姑娘的身後下了樓。
從北城門迎接開始算起,兩日多的時間悄無聲息地過去了。七月初三的一早,寧陽百姓大多還沉浸在睡眠當中的時候,禮部便再一次聯合了城中大小官吏,於宮裏宮外緊鑼密鼓地加緊布設。
隅中時分,大榮皇城外,上萬百姓彙聚在長街上翹首等待,永安門大開,榮皇禦用的金輅馬車緩緩而出,領頭的是衛將軍錢冠宇,隨後,少年將軍雲澤和鎮軍統帥各守左右兩方,青圓蓋金頂方座玉輦在禦林軍的嚴密護送下駛出了皇城,玉輦的四周承吊以鏤金垂雲,上麵繡著金雲龍,兩層青緞製成的幨帷間有褶襇,在吊頂下端金雲葉的搖曳下,寧陽的百姓勉強可以看見榮皇些許麵容,即便是這樣,整座寧陽城也都陷入了巨大的狂歡之中。
百姓們爭相叩首,朝拜的聲音一浪接著一浪,榮皇司城瑾放眼望去,也忍不住感慨:“好一個盛世華章的場麵啊。”
雲澤眨了眨有些困倦的雙眼,被身邊的鎮軍統帥冉國源狠狠瞪了一眼,心底咯噔一下,這才有些清醒。在原本的遊行計劃裏,聖上特意沒有安排雲澤護駕,奈何原定護衛的驃騎將軍昨夜忽然暴斃,今晨天光未亮,巡城禦史便急匆匆地跑進了夏府,將雲澤從睡夢裏生生拽了起來。
想來那驃騎將軍一來是年事已高,二來朝中眾人對這位將軍也是頗有微辭,仗著祖上有些開疆拓土的軍功,自己也恃才傲物,一把年紀了養了數位小妾通房,還大肆斂財,所以在榮皇的壽誕和驃騎將軍的暴斃兩相為難之際,所有官員無一例外地選擇了閉口不言。
三位平日裏全副武裝到牙齒去出征打仗的將軍,如今第一次以自己的麵目示人,一身銀獸麵鎖鎧甲,頭戴玄闕銀盔,百姓們的目光不一會兒就從神秘的榮皇那裏轉移到了三位麵容俊朗的將軍身上。
文瑤拽著蕭姑娘混跡在人群當中,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時不時地在雲澤的周身轉悠,且不說文瑤了,寧陽城裏待字閨中的,無論是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每個人的目光都流轉在雲澤的身上。
在文瑤沒完沒了的招呼下,蕭姑娘勉為其難地抬眼看了看馬上坐著的,那個高挑修長的身影,隻是這一看,目光就再也沒挪開過。
“這個少年將軍和當日我們遇到的小乞丐好像啊……”文瑤話音一落,引得四周的排山倒海的白眼和鄙夷:
“胡說,我們雲少將哪裏是乞丐!”
“就是就是!哪裏來的外邦女子,孤陋寡聞!”
雲澤的目光朝這便看來,冷不丁覺得麵前有個女子似曾相識,但是很快女子便轉過頭去。
文瑤剛要反駁這些貴族小姐,卻被身邊的女子猛然一拉:“別說了,快走。”雖然心有不甘,但文瑤還是順從地跟著師姐快步走出了人群。
“我們已經出來許久了,師傅命我們去潯陽山與白霧幫商議剿滅蒼羽教的事情,這幾天已經在寧陽待了許久,不要再耽擱了。”
蕭姑娘言辭淩厲,麵具之下的臉龐露出清冷的神色,文瑤不敢不從,隻好抿著小嘴訕訕地離開了圍觀的人群。
日光襲人,即便是在高亮如此的白天,寧陽城內外為了渲染喜慶的氣氛,大街小巷上也掛滿了大紅宮燈,微弱地閃著紅光,榮皇在前方接受眾人的朝拜叩首,身後緊隨著番國使臣儀仗隊,前幾日剛剛迎送進城的康國使團列為其中,一位身形魁梧,麵容冷漠的男子坐在馬車之內,身上穿著康國草原人特有的獸皮大氅,黃金與獸骨裝飾其上,隻是此刻,無論外界怎麼喧嘩,他都泰然自若地微閉著雙眼,也不似他國使節一般揮手示意。
被分來伺候康國使團的掌事太監周海見狀,隻好壯了壯膽子,在馬車邊輕聲問著:“長皇子,何不露麵與百姓同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