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兩邊的男子雖然與雲澤有兩道欄杆的阻隔,但是已然抵擋不住這兩幅猙獰的麵孔在燭光之下呲牙咧嘴。
那臉上、手臂上……血淋淋的血痕好像扭曲的長蛇,盤旋在每一寸皮膚上,皮肉外翻,氣味令人聞之作嘔。
“居然是個細皮嫩肉的!”
“等著吧,我賭他活不到第三天!”
監牢內響起滲人的大笑,雲澤看著眼前那一間間牢籠裏,那些幾乎已經不能叫做人的身形,有的斷掌,有的斷腳,每個人的身上都是黑汙汙的,不知道是幹涸的血漬,還是肮髒的泥灰。
牢籠裏的人笑得累了,靠著自己牢籠的欄杆,鄙夷地看著雲澤這個與他們相比之下細皮嫩肉的小夥子,冷笑著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鼾聲一個接一個,猶如雷鳴。
“你也是被箭奴抓進來的麼?”
黑暗之中,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輕輕的問話。
雲澤左右看著,目光所及的範圍內,兩個滿身血汙的大漢已經沉沉睡去,尋不到那話語的來源。
“別找了,我在你正對麵的牢籠裏,沒有光,你看不見我的。”
“你是誰?你怎麼知道箭奴的?”
黑暗的正前方,一個微弱淡定的聲音繼續說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誰,這裏的人,不需要知道彼此的姓名,每個夜晚,都有可能是生命中最後一次安睡。”
“那……你也是被箭奴帶來的?”
“嗬嗬,”輕蔑的笑聲在雷滾滾的鼾聲中幾乎被掩蓋,那聲音繼續說道:“這裏的人,如果是彪形大漢,那便是自小長在爾朱府的,是爾朱家族對外的賭資,平日裏都是被下了一種藥物,才能在這麼逼仄陰暗的環境下,長出一身肌肉,但是……活不了多久的……”
雲澤震驚了,素聞穆靈爾朱氏驍勇善戰,雖無騎兵,但是每個上戰殺敵的將士都極為勇猛,榮朝先祖特封“勇武王”。
“年輕人,第一次知道地獄的樣子吧?”
雲澤默默搖搖頭,塔元一戰似乎還在眼前,但是他並不想回憶,而是繼續追問:“你呢?你沒有被他們下藥?”
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微風,燭火搖曳了幾下,雲澤勉強看清與自己對坐的前方,一個身形與自己幾乎無異的人影端坐正中。
“我同你一樣,是被爾朱府獵來的奴隸。”
雲澤瞪圓了眼睛:“獵來?!奴隸不都是食不果腹的人家賤賣自己兒女到奴隸市場上買賣而來的嗎?”
“大榮朝的奴隸製度遍及玄滄大陸,你怎會不知獵奴一說?”沉悶的人影冷笑幾聲:“小夥子,能在箭奴手下毫發無傷地走到這裏,想必你的身手也是不錯的,為何不跑呢?”
雲澤在黑暗中抿住嘴唇,深吸了一口氣:“你不也是沒逃麼?”
“哈哈哈哈!”對麵的人影忽然爆發出一陣張狂的大笑,音浪衝過一層又一層的鼾聲,傳到雲澤的耳邊,震懾之中透著撲麵而來的煞氣,“好啊,你既然看出我的意圖,那就不多說了,明天希望咱們能見上一麵,如果你還能活著回來,哦對了,你可不能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