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譚皓歌沒有想到的是,眼前這位曾經母儀天下的尊華婦人,在權利的漩渦當中,竟然會如此心狠手辣。如今兒孫繞膝的場麵也讓這位太後娘娘的臉上逐漸掛念了仁慈。
“皇姑母…”徐景澄的話音也開始顫抖,這是他的皇姑母啊,那麼善良那麼仁愛的老人,當年竟然也做出了那樣殘忍的事情。
“景澄啊,別怨哀家,”說著,太後將目光看向司城瑾,她溫和的目光裏,滿滿地都是慈愛:“哀家從來沒有奢望你去做一個千古明君,隻是希望大榮皇朝千百年來的基業,不要葬送在你的手裏就好,可是宣國勢頭太猛,當年有多少士人階層跨越龍陵關,冒著葬身沙海的危險也要趕往桓安,哀家不懂,偌大個大榮皇朝,竟然還比不過一個小小的屬國嗎?”
司城瑾搖著頭,眼裏不斷湧出淚水:“母後……母後……求您不要再說了,朕都知道,母後是為了朕好……”
太後側身扶起司城瑾,為他擦了擦臉頰的淚水,又整理了一下額前的碎發,一如一位平凡的母親,對自己兒子的關愛和疼惜:“哀家擔心啊……”
司城瑾自幼貪玩成性,學業功課都不甚了解,先皇子嗣式微,眼看這個唯一的皇子,也隻能將滿腔囑托寄予在彼時的皇後身上,先皇駕鶴西歸後,幼子難以肩扛這麼重要的擔子,一介婦人首當其衝,硬是生生將一個幾近疲軟地王朝轉入了新的局勢當中。
可是她忘記了,任憑自己有多強勢,都沒辦法護佑年輕的帝王直到終身,她努力在整個大陸範圍內擴張勢力,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大批的士人學者奔赴宣國,原本引以為傲的東境航運和貿易中心,也逐漸北移,慢慢地,商人開始轉移了投資方向,金銀珠寶大量流入桓安,國庫日漸空虛。
“都是譚望齊!”太後在回憶起這一段往事的時候,眼底始終沒辦法消除的便是那陣陣高漲的恨意:“他廢農奴,興商貿,這哪裏還將自己視為是大榮的屬國,他的眼裏還有沒有陛下!”
“你住口!”譚皓歌眼眶微紅,“我真的不願想象,當初的你是怎麼會那麼殘忍,眼睜睜地看著一整座城池的百姓葬身火海,那裏麵甚至還有你們視為珍寶的士人良才啊……”
“說什麼士人良才……”太後一聲冷哼:“他們在大榮,才是人才,既然選擇背棄大榮,又有何顏麵自稱士人良才!這種人,殺掉不足為惜!”
空氣裏彌漫著恐怖的氣氛,許大寶眼睜睜看著曲折的血脈一點點攀上譚皓歌的手臂,仿佛整個人都在顫抖一般,手中的烏金寶劍反射著刺眼的白光,宛如一支寒冰,指向了太後的心口。
“是不是很想殺了我?”太後娘娘淚中帶笑,竟然一步步向著譚皓歌走近,而司城瑾死命地拽著她的衣袖,這才將太後穩穩地箍在了原地。然而太後狂笑著,眼裏滿是張狂的笑意:“你知道嗎?哀家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沒有將你這個狼崽子殺死在海上!永安港的海賊真是無能,竟然能讓一個不足十歲的孩子從他們眼皮底下逃走,當初要是你死了,哀家不會像今天這樣,一切的秘密都能藏在過去,不會有人發現,管他什麼興盛和繁榮,管他什麼開明盛世,都隨著那個該死的譚望齊一起消失在大火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