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試試看吧。”他似乎無所謂,淡淡地說完之後,便再度俯身吻住了她。
不同於剛才的粗暴肆虐,這一回他卻極有耐心,輕巧靈活地頂開她的唇齒,在她溫軟的唇上輾轉廝磨,像是品嚐著一杯珍貴的美酒,又像是在對待最嬌柔的情人。
她原本已經做好了再次承受狂風暴雨般侵虐的準備,結果麵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溫柔,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手掌還貼在他的傷口位置,卻怎麼也無法再用力。
他稍稍停下來,安靜地看她了一眼,然後便加深了這個吻。
不得不承認,他的吻很有技巧性和誘導性,在被他攻城略地的那一刻,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承影的腦海深處轟然炸開了……猶如陷入了一團黑暗裏,而唇舌糾纏間,她唯一能夠感受到的是來自於他的氣息,就那樣沉默無聲地將自己包圍,然後漸漸融合。
她心中想要繼續推開他,可是身體似乎已經不聽使喚,甚至違背了自我意識,開始情不自禁地去回應。
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一切才終於結束。
沈池稍稍退開一點,似乎笑了聲,然後伸出兩根手指在她太陽穴的位置上比了比,下結論道:“雖然你這裏失憶了,但是你的身體卻還記得我。”
承影還有些茫然,用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卻十分難得的沒有立刻反駁。因為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吃驚,剛才那樣親密的接觸,似乎真的喚醒了身體深處的某些本能記憶。
“你現在很得意是嗎?”靠得太近,她不得不微微仰起臉才能看清他。
沈池卻沒有回答,沉默片刻之後才突然說:“在雲南的時候,我差點以為沒機會活著回來找你了。”
原來之前的槍傷竟有這麼嚴重,倒叫她著實愣了一下,不由又想起之前他似乎說過的,從雲南回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在樓下等她。
或許也正因為如此,剛才那個吻,在初始的時候才會那樣瘋狂。
她不禁皺眉,忽略掉心頭那一絲後怕,故意繃起臉說:“既然都在生死邊緣了,就該考慮更正經一點的事才對吧?”
“活著回來找你,也是正經事。”
她才不信,忍不住嗤之以鼻:“找我幹嗎呢?”
“吻你。”沈池換了副似笑非笑的樣子,有些輕佻地垂眸看她,“這難道不算正經事?”
……
簡直是個野蠻的流氓。
她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強行扯開抱在腰後的手臂,示意他坐到沙發上去:“給我看看你的傷。”
他眉梢微動:“這時候才想起來,不覺得有點晚了?”但到底還是聽話地坐過去。
“不覺得。就算又裂開了,那也是你活該。”她沒好氣地說。
檢查過後,發現幸好傷口沒事,承影這才暗暗鬆了口氣,猶豫著問:“當時傷得很重嗎?”
“放心,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嗎?”仿佛是看穿了她隱藏著的不安,沈池不以為意地安慰道。“我可沒擔心你。”她朝他斜去一眼,起身低頭去收拾急救箱,“我隻是在想,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情,會不會有很多人跟著遭殃。”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是如果我真的有事,至少你的安全是會被優先保障的。”
沈池語氣平淡,仿佛這件事情他是真的早有準備,可她卻聽得心頭微微一跳,覺得這真不是一個吉利的好話題。
“我不在的時候,沈淩是不是給你講過故事。”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問。
承影不禁有點想笑,那個小丫頭,說漏了嘴之後明明害怕被她大哥責罵,可是偏偏自己又忍不住主動坦白。
“嗯,”她點頭,“據說就因為你的緣故,我曾經被陌生人‘請’去喝茶。”
“這恐怕是嫁給我的唯一壞處。”沈池半自嘲地笑了笑,一邊說一邊從外衣口袋裏摸了煙盒出來,他似乎是想抽煙,但不知為什麼卻又很快地打消了這個念頭,順手把整包煙連同打火機一起丟在茶幾上。
而對於他的這句話,承影用了很長的時間去領會和分析,最終說出了長久以來一直埋在心底的疑問:“這麼說來,我出意外失憶,是不是也和你有關?”
其實她已經不記得這中間發生過什麼,還是醒來的時候聽人說起,她是連人帶車衝進江裏的,最後能夠得救生還實屬命大。
把她救起來的是一對住在江邊的中年夫婦,靠漁業為生,他們大概這輩子都沒遇見過這樣的事故,所以看上去竟比她還要緊張。從她清醒之後,那位妻子就一直絮絮叨叨,說是要多謝觀音菩薩的保佑,強烈建議她身體好轉之後立刻去寺廟裏拜拜。
其實她是無神論者,並不相信什麼神佛鬼怪,平時更加不會燒香拜佛,但是麵對著虔誠無比的佛教徒,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實在不好意思當麵拒絕。幸好還沒等到完全複原,林連城就找上門來了,立刻將她帶回了上海。
此時此刻,麵對著她的疑問,沈池極難得地遲疑了一下,深幽的眼神在燈光下微微一閃,竟似不太穩定。
她簡直就像是看見奇跡一般,覺得這真是稀奇極了。
要知道在她的眼裏,他向來都是冷靜果斷的,仿佛一切事物盡在他的掌控之中。結果沒想到,這次他卻意外地安靜了許久,最後才指了指身旁的位置:“你先坐下。”
她把急救箱放回到茶幾上,然後側坐下來,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著他。
他沒理會她的眼神,隻是語氣輕淡地說:“大約幾個月前,你在雲海機場突然失蹤。有人綁架了你,大概是想拿你來當作要挾我的籌碼,可是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被你自己給逃脫了。”
她微微吃驚:“……我有這麼厲害?”
“我也沒有想到。”說到這裏,他才似乎終於笑了一下,“從前一直沒發現,你竟然也有自救逃生的本事。”
“要麼是你太小瞧我,要麼就是過去你把我保護得太好了。”她隨口猜測。
他看她一眼,神色認真:“或許你說得對。”
這下她忽然就覺得有點好笑了,於是真的笑出來:“這可真是難得,你也會附和我的話。”說實話,沒有了互相諷刺或劍拔弩張的氣氛,還真不大習慣。但是她又覺得這樣很好,如果能夠一直這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你太容易滿足了。”他沒計較她的嘲笑,隻是臉色輕鬆下來,將茶幾上屬於自己的香煙和打火機通通收起來,然後站起身:“很晚了,早點休息吧。”
“可是我還有很多疑問。”
她不太情願地打開門,心裏深深懷疑,他今晚如此配合隻是曇花一現罷了,或許天亮之後,他又會換上那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姿態,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將人氣得半死。
“還想知道什麼?”他繼續配合著。
她想了想:“以前的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清楚你在外麵幹的那些行當?”
“不要說得這樣難聽。”他好脾氣地糾正她,“其實你確實說得對,是我一直以來都將你保護得太周全。你失蹤之後,我也曾經設想過,如果早早地就讓你接觸那些東西,會不會反而降低潛在的危險性。”
“可你為什麼不那樣做呢?”
沈池已經走到門邊,一時沒作聲。
她兀自猜測:“莫非……你是害怕我當時會接受不了而選擇離開?”
“難道不會嗎?”他微微垂下眼睛,深鬱的眼底沒什麼情緒,隻是牢牢地鎖住她的表情。
“我不知道。”她很坦誠地回答。
他接著問:“那麼現在呢?”
現在?
她花了一點工夫才明白他在問什麼,不禁恍然:“這麼說來,你今晚是有意帶我出去的,對吧?哪怕今天我不主動提出來,你也總會找個機會,將這一切都展示給我看,是不是?”
沈池的表情不置可否,聲音也很平靜,隻是眼神終於變得有些複雜,“所以我想知道,我今晚所做的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聽起來倒像是在賭博。”
“回答我的問題。”
“或許吧。”她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果然,這並不能讓沈池感到滿意,隻見他微微眯起眼睛,“或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承影深深吸了口氣,去看他逆著光的晦澀不明的表情,“我原本也認為接受不了,可是後來又發現,或許應該讓自己暫時試著去接受,畢竟你是唯一一個有可能幫助我找回記憶的人。”
她刻意將他形容得隻剩下這麼一點利用價值,本還以為這會激起他的什麼反應,結果他根本不為所動,隻是很迅速地抓住了話裏的重點:“如果這真是一場賭博,看來我是贏了。”
“話別說得太早吧,”她掩住嘴唇打了個哈欠,“萬一到最後發現你幫不到我,很可能我就會躲你躲得遠遠的。”
沈池不以為意地笑了聲,顯然不把這種威脅放在眼裏。
兩人就這樣站在門口,耽擱了十幾分鍾。
幸好夜深人靜,門廊外也不會有其他人走動,否則被人看見了必然覺得這對男女無比奇怪。
其實承影有些後悔了,剛才自己的那句話,分明就是給了對方一個再次囂張起來的理由。
似乎是為了扳回一城,她仔細地打量著沈池,突然揚起唇角,不懷好意地挑釁:“剛才你吻我吻得那麼激烈,難道就是因為害怕我離開?”
沈池本來已經準備走了,聞言不禁重新停住腳步,不動聲色地回過身來。
她心裏得意,等著聽他如何辯解,結果他抬起一隻手撐在門框上,毫無征兆地突然湊近。
溫熱的氣息擦過她的耳邊,隻聽見他用低沉曖昧的聲音說:“相信我,那是我在找到你之後一直都想做的事。”
眼見著她臉上笑容微僵,他似乎心情大好,重新直起身體,伸出手在她頭頂揉了揉:“早點休息,明天晚上我會接你下班。”
事實上,何止是第二天晚上,連著下去幾乎有一兩周的時間,他都親自到醫院去接她下班。
他出行的陣仗那麼誇張惹眼,很快就令整個醫院都在八卦,最後承影實在架不住了,隻好央求:“你能不能稍微低調一點?”
“怎樣才算低調?”
好吧,她也承認,這個詞和他確實不太相襯,於是隻好再退一步:“如果非要來接我,那請你下次讓司機們把車都開到地庫去吧。”
“沒問題。”沈池這次答應得很輕鬆。
可是停到地庫也照樣有新的麻煩事。比方說,許多女同事的另一半通常也都會在地庫裏等著充當護花使者,沈池難免會和他們打照麵。
有一回,她和同事結伴坐電梯下來,剛一出電梯門,就見到沈池正在和一位年輕男士聊天,而那位男士恰好是她身邊女伴的未婚夫。
於是她不得不加入到話題當中,陪著強顏歡笑了好一會兒,直到坐進車裏才質疑:“你純粹是故意的吧?是不是巴不得讓我所有的同事都知道你的存在才好?”
沈池卻不以為然地反問:“難道我見不得人嗎?”
當然不是。
非但不會見不得人,反倒是因為太過出眾,害她不得不總是處於八卦旋渦的中心,接受各種各樣好奇或羨慕的目光。
經常會有一部分人喜歡問:“你和你老公是怎麼認識的呀?”
她隻好鬱悶地回答:“不知道。”
而另一部分人則來打探:“你老公是做什麼的呀?”
她隻好含糊其辭:“做生意的。”
至於再問到:“是做什麼生意的?”
她想了半天才勉強說:“他是做代理的。”
後來講給沈池聽,倒讓他點頭讚許:“代理?這個稱呼不錯。”
可是她都快被煩透了,“我終於知道自己以前為什麼從不肯讓你在醫院裏露麵了。”
“你不覺得,現在這一切都像是個新的開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