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說的新開始,對我來講似乎沒有任何好處。”
“那可不一定,”他好心地安慰她,“日子還長著。”
是啊,日子還長著。
她初聽這句話倒沒覺得什麼異樣,可隨即才又反應過來,不禁故意哂笑:“誰要和你過日子了?”
他看看她:“除了我,你覺得自己還能和誰過?”
“如果你不橫加阻攔的話,或許我立刻就能找一個。”
“那你為什麼不試試看?”他說得輕描淡寫。
她當然不會真的去嚐試。也許她這一刻確實能夠找到一個比較適合的男人,但誰也不能保證下一刻那人會不會突然人間蒸發掉。
因為以她對他的了解,完全相信他是有可能做出這種事來的。
隻是她萬萬沒想到,所謂的過日子,居然是現在這樣的一種狀態。
沈池有時候似乎心血來潮,竟然還會拉著她去超市買菜!
這種普通大眾的行為,放在他身上,無論怎麼看都十分別扭。所以她一開始感到很莫名,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上次發燒把腦子燒壞了。否則為什麼自從那夜起,他的行為就越來越古怪,越來越難以捉摸?
結果他隻是淡淡地瞥她:“是你自己說喜歡過這種生活。”
“有嗎?”她很懷疑,“不要欺負我不記得了。”
他甚至都懶得再講話,隻是把自己的手機扔給她。
其實看得出來,他並沒有保存短信記錄的習慣,可是唯有那麼兩條信息,始終存在他的手機裏,而接收時間則是好幾個月前。
她把最長的那條讀了一遍,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想不到我會說出這麼文藝腔調的話來。”
他收回手機,看似語氣平淡地說:“所以你該感謝我,替你實現願望。”
“謝什麼?”她存心和他唱對台戲,“謝謝你像這世上無數的普通丈夫一樣,陪著妻子出來買菜?麻煩你轉過頭看看那邊……還有那邊……這是件多麼平凡的小事,有什麼值得被感激的?”
她一口氣說完,終於停下來,這才發現沈池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他一言不發,隻是安靜地看著她。
“幹嗎?”她被他突然專注的目光弄得有些心虛。
“沒什麼。”他轉過頭,彎腰揀了一把青菜扔進購物推車裏,似笑非笑示意她繼續往前走,“再去那邊看看。”
最後他們買了許多菜回家,足夠兩個人吃好幾天。
整理冰箱的時候,承影才後知後覺,微微皺眉問:“你是打算長期在我這裏蹭飯吃?”
“丈夫吃妻子做的飯菜,有必要說得這麼難聽嗎?”他用她在超市裏的話回敬她。
她這才明白,為什麼他當時的表情會那樣奇怪。可是她真的是無心的,甚至在講完那句話之後,仍舊沒有意識到有什麼問題。
她不禁有點尷尬,一聲不吭地把生肉和蔬菜分門別類歸置好,又一聲不吭地去廚房洗菜。
三四月份的天氣,已經漸漸有些暖了,她在家裏隻穿著單件的薄線衫,水流從指間緩緩淌過,帶來舒適愜意的清涼。
她一邊洗菜,一邊為剛才的事出神,甚至完全沒有注意到沈池是何時走進來的。
等到她聽到動靜下意識回過身,鼻尖卻差一點撞上他肩膀。
她嚇了一跳,整個人不自覺地朝後仰去,幸好沈池反應快,及時伸手扶住她。
其實她的背後就是水池,水龍頭沒關,水聲兀自嘩嘩響著。她感覺腰後微微有些涼,仿佛是被濺濕了,又仿佛是因為他的手正好撫在那裏,所以才會引來一陣不可抑止的戰栗。
而那一線涼意正極迅速地向四麵八方延伸開來,猶如躥行在血管和經絡裏,很快就蔓延到全身,帶來的最直接的後果便是讓她連手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她想推開他,可是手掌觸到他胸前,卻仿佛頓失了大半的力氣,於是明明是抵擋,最終反倒更像是挑逗般的撫摸。
這樣的突然失控令承影感到一陣懊惱,她咬了咬嘴唇,遲疑著開口:“你想幹嗎?”
他低下頭,用一個沉默而纏綿的親吻回答了她。
她半靠在水池邊,看似被動地承受著,微微張啟的嘴唇在他的輾轉愛撫下逐漸變得滾燙柔軟。而腦海深處,仿佛也正有一簇細小的火焰,在瞬間燃起。
這還是自那晚之後,他們第一次親吻,卻又似乎無比契合,就連氣息的節奏都很一致。
沈池一邊加深著這個吻,一邊用手掌在她背後靈巧地遊移,仿佛在挑逗著她每一根脆弱敏感的神經。最後他的手指順著優美的頸部曲線一路遊走到她臉側,趁著她喘息的空當,扶住她的臉,低聲說:“我很想你。”
“轟”的一聲,伴隨著這句充滿情色而曖昧的話,承影腦海裏的那簇火焰在頃刻間炸裂開來,她甚至來不及思考,就已覺得渾身熱得發燙,臉頰也熱得發燙,但還是微喘著說:“不能在這裏。”
但沈池已經重新俯下來,輕齧她的耳垂。
她甚至都不知道,原來那裏是自己的敏感地帶,隨著他的每一下不懷好意的動作,她漸漸連氣息都不再完整,隻能喘息著一徑地往旁邊躲。
他很快就用手扣在她腦後,趴在她耳邊低低笑了聲,曖昧地評價:“你還和以前一樣……”“……流氓。”她咬著嘴唇,努力抑製住差點脫口而出的呻吟。
他的眸色漸深,在燈光下仿佛黑夜裏的海,仿佛隨時都將傾覆她飄搖欲墜的理智。
這樣溫暖的夜晚,她下身穿著羊毛半裙,而他的手很快強行拉高了裙擺,沿著大腿內側一路探索上來。
她幾乎忍不住,嬌喘著叫了一聲,結果立刻被他用嘴唇堵住接下去的所有聲音。
他的手指在她最敏感的地帶流連挑逗,引來她一陣接一陣不可抑製的戰栗……最後她終於在刺激和缺氧的雙重折磨下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隻能用雙手牢牢攀住他,像一個溺水者攀住唯一可以救生的浮木。
在理智徹底淪陷之前,她被他用力抱起,被迫抬高雙腿環在他結實的腰間。
他進入的速度很快,甚至有些野蠻,像是久渴的人終於找到水源,又像是在經曆了漫長的分離後終於重逢,再沒有什麼可以阻止他重新擁有她。
他結實有力的手臂牢牢托抱著她,臉孔深埋在她的頸邊,無法看清表情,隻是那每一下的衝擊都像是要將她貫穿一般,又深又重,撞擊在那遙遠的最深處……
第二天醒來,承影發覺自己身體酸軟,下床的時候幾乎絆倒在散落一地的衣物上。
昨夜的瘋狂將她的憶記扯成一個又一個零散的片斷,她甚至已經記不清他們到底做了幾次,又做了多久,隻知道最後累得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那樣靠在沈池的懷裏,被他喂了幾口溫水,然後沉沉地昏睡過去。
起床後,她去浴室裏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才發現沈池也醒了。
“我要遲到了。”她一邊說一邊穿上外套,有意低頭不去看他的表情。
“我送你。”他下床的時候,露出赤裸的背部,那上麵有幾道縱橫交錯的紅痕,顯然是她昨夜的傑作。
她不大自在地輕咳一聲,錯開視線,“我在外麵等你。”
“好。”他似笑非笑地看看她,然後才走進浴室。
這大概就是引狼入室吧。
在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承影都會忍不住這樣想。
自從那天之後,沈池便以極其自然的姿態開始隨意進出她的公寓。他出現的時間並不一定,有時候會趕在晚飯之前,而有時候則是三更半夜才悄無聲息地上床來,然後也不管她睡著沒有,他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法子將她弄醒,然後狠狠地折騰一番。
到最後沈淩都看不下去了,跟她說:“大嫂,你什麼時候搬回家住啊?我現在一個月也見不到大哥一麵,好像他都已經忘記這裏才是他真正的家了。”
“這話你最好直接跟他去講。”承影也很無語,趁機建議。
沈淩做了個鬼臉,“我可不敢。現在我每天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常常覺得很害怕。”
“家裏不是還有阿姨嗎?”
“哎呀,那不算啦。”沈淩開始耍賴,“大嫂,我希望你回去陪我嘛,好不好?”
於是承影挑了一個自認為比較合適的時機,和沈池反映:“你放著別墅不住,放著親妹妹不管,每天跑到我這裏來算怎麼回事?沈淩已經跟我抱怨過好多次了,你是不是該考慮晚上回去睡?”
沈池剛剛洗完澡,隨意擦了擦頭發便把浴巾扔到一邊,淡淡地說:“那你和我一起回去。”
“不要。”
“為什麼?”他微微眯起眼睛。
“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她半靠在床頭,下意識地捏緊被子,警惕地看著他,“你別故意露出這副危險的表情嚇我,我今天很累了,什麼都不想做。”
他笑了聲,走過去,“你以為我想和你做什麼?”
明知故問!她忍不住瞪他,翻身躺下去,不再作聲。
很快,他也在背後側躺下來,手臂很自然地繞過她的腰間,將她往自己懷裏帶了帶。
她微微掙紮,結果隻聽見他懶洋洋地威脅:“別亂動,除非你不想睡覺了。”
隻這樣一句話,果然就令她老實許多。
春日的暖風從窗外徐徐拂過,仿佛一隻溫柔的手,無聲地穿過寂靜的夜晚。
她今天是真的累極了,因為最近重新回到手術台上,工作一下子繁重了許多。隻要他不故意吵她,其實她很快就能入睡。而近來,似乎就連做噩夢的次數也少了,常常在他的懷裏一覺睡到天亮。
但她沒將這事告訴他,免得他把這個歸結為自己的功勞,然後更加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睡得迷迷糊糊間,恍惚聽見背後傳來聲音:“我現在有點後悔,為什麼當初沒買套更大一點的房子給你……”
“現在這套還不夠嗎?”她意識模糊地應著。
“跟我回家,好不好?”
“……不好。”
“你到底打算在這裏住到什麼時候?”
一句接一句,她從沒發現他會有這麼多的問題。
“不知道。”她睡眼蒙矓地朝他懷裏擠了擠,隨口敷衍,“或許……等我恢複記憶吧。”
身後終於安靜了片刻。
就在她以為可以睡覺的時候,才聽見沈池說:“其實這不重要。”
“什麼?”
“你能不能恢複記憶,對我來講並不重要。”
這下她終於清醒了一點,忍不住轉過身,麵對麵看向他,有些疑惑:“為什麼?”
黑暗中的兩人隔得這樣近,她看著他的眼睛,而他也很仔細地在看她。
“為什麼?”長久沒有得到回應,她不禁又問了一遍。
他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沒有,溫熱的嘴唇落在她的眉眼間,吻了一下,才說:“對我來講,無論哪一個你,其實都是一樣的。最重要的是……”
“是什麼?”她閉上眼睛,又重新睜開,黑暗中眸光盈盈閃爍。
“是我沒有失去你。”他並不習慣說這樣的話,但是這一次,語氣竟是無限深情溫柔。
她忽然心中微動,仿佛五味雜陳,卻又都在瞬間化成軟軟的一攤水。
她伸出手去,抱住他的腰,在主動湊上去吻他之前,低低地微笑著說:“其實我也有句話想說。”
“什麼?”夜色中,他的聲音清冽如水。
“我很慶幸,你重新找到了我。”
或許他說的對,無論哪一個她,其實都是一樣的。
隻因為,不管是以前,抑或是現在,哪怕命運給了她重生的機會,而她的選擇卻一直都沒有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