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番外 守靈(二)(1 / 2)

又是一年,胖倌兒離去,是朱閔留在這裏,康寧是不習慣於在草廬之中,不像胖妞兒還可以陪得住,在家廟的房子裏給康寧收拾了房間,讓她在那裏住著。

夏蟲啁啾的時候,墳山上總是響起來悠揚的琴聲,這個時候,康寧就不怕蚊蟲,會在墳山中多陪一會兒。

“這曲子是婆婆喜歡聽的嗎?”康寧聽過,就會問朱閔。朱閔對著父母墳前看一看,墳山上草木繁茂,大哥說這裏會長連理枝,果然是長了出來。

胖倌兒和朱壽每日用手理那樹枝,把它們往一起牽。此時樹枝纏樹葉,樹葉牽樹枝,間中有無名花朵開放,有紅有白有黃,看上去頗似母親發上的首飾。

“這是父親喜歡聽的,”朱閔對著康寧一笑:“母親對於玩的東西,都是父親帶著她,偶然也有父親喜歡,母親不喜歡的,父親要是知道,當著母親是不會再聽。”

朱宣時而會喜歡鏗鏘之音,象是戰場上鐵馬金戈又在耳邊;妙姐兒多喜歡柔和之音,她喜歡自己的日子多溫情而少風霜。

康寧聽過以後,才對著朱閔道:“你喜歡的,我也多喜歡不是,比如曹子建才高那麼多鬥,”夫妻多年,已經知道當年的這句話是個笑話,此時提起來,朱閔接上下一句:“康寧生的最好是不是,康寧兒,你也老了。”

“老又如何,不老又如何?”康寧對著公公婆婆的墳墓看一看,並不覺得害怕,不像自己去皇陵裏,如果不是知道有太後在,太上皇和母親在,一定是會害怕才是。

朱閔對著月夜也回想小時候,人在沉思中一句一句低語出來:“很小很小的時候,我記得和端慧一起去母親房中睡覺。那時候最喜歡父親不回來,他不回家裏來,端慧就來找我去,我就去找二哥和大哥。”

手捧著腮倚著朱閔坐的康寧輕聲“嗯,嗯”地聽著朱閔說話,“二哥什麼時候都是喜歡的,大哥不喜歡,說我們纏著母親不好,可是背過臉兒去,有一次我親耳聽到大哥對著母親說,今天晚上我自己來陪你,弟弟妹妹們都來,床上就擠的慌。”

康寧不相信:“大哥不是這樣的人,”在康寧的眼中,她看到朱睿的時候,朱睿已經成年,對著康寧從來和氣。康寧覺得家裏沒有父親,還有大哥在。三十多歲的康寧做一個鬼臉兒:“一聽就是假話。”

“真話,”朱閔微笑:“看看沒有人相信我,我對端慧說,她都不相信。你是我說的第三個人,你也不相信。”

康寧扳一下手指頭:“我是第三個,端慧姐姐是第一個,誰是第二個?”對著明月清風,朱閔笑眯眯:“當然是大哥,他跟你們都不一樣,他就知道我說的是真的。”

想起來那一年自己問大哥陳年舊事,那是父母親還在以前,在戰場上兄弟廝殺過一起回營,朱閔突然想起來問這麼一句:“為什麼小時候,你總是要撇開我們纏著母親?”年紀也不小的朱閔用了“纏著”這句話。

朱睿當時弄了一個臉通紅,四十多歲的南平王對於小時候常覺得弟妹們分去母親的寵愛,是常在心裏芥蒂。毅將軍每說偏心的時候,朱睿在心裏就更在乎父親和母親陪著誰多一些,隻是麵上看著是不在乎,直到大了才算是改過來。朱宣生下來四個兒子,個個兒子心裏都在爭寵。

當時朱睿被這句話問的啞口無言。朱閔想想父親去後,大哥一如父親在的時候一樣疼愛兄弟們,是不是他小時候爭的太多了,心中有愧。

“還有呢?你小時候還有什麼?”康寧聽稀奇,追在後麵問,朱閔想一想再告訴她:“回到京裏,我就陪著祖父,再見到父親的時候少。祖父做小茶館愛在長街上,父親上朝下朝我就可以扒著樓欄杆看看他。有時候人圍隨的多,我就看不仔細,不過我知道被簇擁著的那一個人就是我父親。”

馬上最筆直的身影,有時候前後護衛眾多,南平王一行在街上走過,向來以儀表最整齊,護衛最強幹而聞稱。

夏風中坐在瑤琴後麵的朱閔,傷感上來對著父母親的墳墓:“後來我問父親,我什麼時候才能看到你。”

想想父親當時是有幾分尷尬,朱宣告訴兒子:“陪祖父是為父親盡孝,父親在心裏也是感激。”朱閔就盡心,盡自己小小孩童的心去陪老侯爺。此時想一想,朱閔麵上也淚下:“此時此刻,我來陪父母親。”

清晨的日頭照在露珠上的時候,朱閔站起來,把懷中的康寧抱著往房中去。聽一夜的故事,都是自己小時候的事情,康寧說她小時候樣樣被朱閔看光,她也要聽一聽閔將軍小時候事情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