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姨何時受過這種對待,又電話向老媽告狀,說方雨居然敢扔她的電話。方雨把實情和盤托出,問老媽,你覺得我是像他們所說的不識好歹的罪人嗎?老媽無語,並不完全相信方雨。覺得方雨多半就是不想搞所以這樣說吧。覺得方雨這樣不能受委屈的解決掉自己的個人問題就是不對。
方雨本來過得好好的,跟老媽也相處融洽,結果他們一攪合,啥也沒有吧,反倒讓自己跟老媽吵了一架,還害得老媽被她自己的弟弟罵,想到這姨過往的德行,根本不能有好印象的。
十幾年前的盛夏,當方雨還是十多歲的小丫頭,一次也不知為什麼,非要到市區考個什麼試,晚了,便說在這個表姨家過一夜,當時他們自己在郊區做了一棟別墅,方雨被這姨安排在四樓一個小房間,她本來早早睡了,結果到了半夜,被姨突然叫醒,說他們家來了一個親戚,條件比方雨家好很多,叫方雨到閣樓上去睡,把這個地方讓給那個親戚住。
那閣樓上沒蚊帳沒空調沒風扇,方雨是半睡半醒熬了一晚上,她的性格是不可能因此就離家出走的。隻是記住了那個晚上,一個比自己大好多的大哥哥,因為家庭條件比自己好,姨就要把自己換到閣樓上,讓給這個比自己家庭條件好的大哥哥住她原先睡著了的地方。
若不是這次跟這位姨的糾葛,方雨早將這陳年舊事忘至九霄雲外去了,這下全想起來了。進而又想到,早些年,她跟大舅舅家的表妹說親事的話,說,條件好有錢的自然是說給她的,你們那方雨,學校不好,家庭條件差,自己又不會玩,誰跟她說啊。老媽不知情由,還在背地裏吃醋,說你姨也不說跟你說親,你表妹人都有男朋友的,她們還要幫著物色這個物色那個。老媽怎會知道,在人心裏根本不會記得你這等窮親戚的。
但今日她們再見到方雨,卻沒了往日的囂張跋扈,言辭間也不再那麼不將人放到眼裏,大概她們終於見識到了作為她們熱捧的表妹是如何對待自己的奶奶後,也漸漸懂得了有些“沒前途的人”的好處了吧。
又或者她們發現方雨今時不同往日,年紀漸長,又並不是那麼好惹,所以態度上和藹了很多。至於他們曾經熱捧的那個說給方雨的人,事後也證明方雨沒任何過錯,連帶老媽也知道了方雨當初受的委屈,便也不敢再說方雨的什麼不是了。
方雨發現這個姨好像也比以前對自己好很多,大概是她自己年齡更大了,方雨也實在不再能是誰隨便糊弄的年紀了。
但已經不重要了,他們至少還會趕回來為外婆奔喪,還是拖家帶口,這就夠了,方雨這樣想。
正想著,人群忽然一陣騷動,有人好似什麼重大人物,被人簇擁著出現,那人便笑眯眯的開始跟各種人打著招呼。
這滿臉笑意,一張臉胖得隻剩細咪咪的眼睛的重要人物,就是壓軸出場的大舅舅,外婆的親兒子。
方雨不打算裝模作樣的去跟他打招呼,事實上,他很快就消失在飯桌前,有人見他來就起身離開了,那是一幫最年輕也是外公外婆這個歲數的老家夥們。
因為有著前麵支持大舅舅的一批人,大舅舅糾集了一幫人幫自己打官司,又說不給自己老媽送葬之類,外公同輩的那些兄弟並裏外各種門上娘家的人氣不過,都在外婆喪事前期從各地趕來,當中還有外婆娘家的老人。有的歲數大的被人攙著來的,有的坐在輪椅上被後人推來的。外婆這一喪事,最大的熱鬧真的不是兩個舅舅的爭端,更加不是方雨這輩的孝與不孝,也不是酒桌的數量,而是這些古稀老人們的大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