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7章 蘇南的“蘇北”一鳴驚人(2 / 2)

在蘇州,像常熟、吳縣、吳江等諸縣市,過去幾個世紀裏都是名揚天下的富饒之地,又是出才子佳人的地方。你不用讚美,它們也是早已被外人熟識的地方。蘇州有江南魚米之鄉的美譽,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這群小鎮的烘托。沙洲和90年代前的張家港則不一樣,它不僅沒有史書上可以閱讀到的吳越文化的經典之作,更沒有吳江的繡娘、常熟的湖琴、吳縣的虎丘與寒山寺,它有的隻是長江卷起的浪濤與江邊那些破落的草房子,以及帶有幾分淒婉的河陽山歌……

“當時我們沙洲建縣之初,縣委向上麵寫了一份報告,那裏麵有一句話我至今仍記得:‘我們一無所有。’這是縣委向上級打的報告中說的話,你可以想象一下什麼叫‘一無所有’。1960年,距今也還不到50年,那時我們的沙洲全縣沒有一輛載重汽車,更不用說小轎車了。縣機關召開50人以上的會議,就是一切自帶。機關人員吃食堂,睡通鋪,夫妻不同居,小孩女方帶,幾個人合用一張辦公桌,電話不通農村;用電,隻有一部柴油機發電;運輸僅靠一隻小機帆船--縣長書記上蘇州開會也隻有這個最高待遇。百分之八十的農民住草房,全縣一年的總產值才3000萬元。這與‘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距離實在是太遠了,所以蘇州人叫我們沙洲是蘇南的蘇北,意思是蘇州最窮的地方,窮到比蘇北的水平還不如。”一位老張家港人對我說。

我曾問過自己的父親,他點點頭,說:“沙洲建縣時確實非常窮,幹部不願去。”當時像他這樣的生產大隊幹部,如果願意到沙洲去,組織上可以安排一個吃國家口糧的公社幹部,“可即使這樣,我們還是不願去。”父親自嘲地說了一聲,“如果真去了,現在我至少也是秦振華級的幹部了!”秦振華是張家港市的拓荒者和張家港精神的締造者,他退休之前是蘇州市人大副主任、副廳級幹部。

也許蘇州人在若幹時間裏並沒有把沙洲(後來改為張家港)看做是那種富饒、具有深厚文化底蘊的地方,或者認為“沙洲根本不代表蘇州本色”的緣故,沙洲人(張家港人)從出世的那天起,他們就有一種發奮圖強的強烈夙願。

從字麵上看,沙洲就是沙積而成之地。這塊土地的整個生命顯現在世上的時間也就七八十年時間,這與早在四五千年前就脫胎成江南魚米之鄉的蘇州列縣相比,實在不能相提並論。作為蘇州的“邊角料”,這也決定了沙洲人雖屬吳地,但性格與蘇州人有很大不同。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宣部部長劉雲山曾著文說過這樣一段話:“1995年盛夏,我去張家港調研……在我的想象中,江南水鄉的蘇州人應是吳儂軟語、清秀文靜。但眼前的秦振華卻像一個山東大漢,身材粗壯魁梧,說話鏗鏘有力。談起張家港的情況如數家珍,充滿豪情,講到張家港的未來胸有成竹,充滿信心。他的神情,他的言談,他的舉止,總使人感到有一種力量、一種勁頭、一種精神。”

雲山同誌是北方人,張家港人給他完全是想象之外的另一種性格和氣度,說明了張家港人的獨特性。俗話說: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張家港地處長江立即奔騰入海之前的喉嚨之口,千百年來它一麵伸展雙臂接納上遊奔騰而下的滔滔長江水,一麵又挺胸抵敵潮起潮落的大海潮汐,它因而粗獷,因而豪放,說話需要與濤聲比高低,做事需要同浪潮比力強。張家港人從祖輩那裏知道,要想活命,就得步步敢在浪尖上行走;要想成功抵達彼岸,就得急流勇進不畏險灘……

這就是張家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