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從哈爾濱回京的飛機上,想到即使王方宇這樣的義俠之士,即使在方宇承包下明明得到了實惠,總還會有一些對方宇的不滿。而方宇以為大家都愛他如同他愛大家。這時飛機播音員說飛機開始下降。每當此刻,我就覺得飛機真慢。說下降下降,還是不見地麵隻見雲彩。甚至本來還能看見的調色板般的大地,又被湧來的雲海淹沒了。越是下降心切,越是覺得根本看不到下降的跡象。這時除了覺得飛機慢,除了對飛機的埋怨,再沒別的。再不去想自己曾經為了比火車節省十幾小時,托人買來體現速度之機票。如今再不記得這已經節約的十幾小時,隻埋怨眼前這放大了、拉長了的每一分、每一秒。恨不得用屁股沉沉地坐一坐座椅,使飛機快點迫降。天,人們多麼容易習慣於剛剛得到的還很新鮮的好處,轉眼又提出新鮮的不滿。
大地傾斜著、豎起著推到機艙前。農田。湖泊。公路。綠樹。農舍。糧倉。電線杆。卡車。晾著的衣服。騎自行車的人。飛機跑道。方格形的跑道。大地多好。飛機起飛時覺得天空那麼闊大,覺得天地一體,覺得沒有地隻有天。隻有從天上下來時,才感歎大地是這樣地令人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