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男:“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比如丁醫生你,我一開始並沒有在意你是不是男人。”
丁齊:“我第一次就建議,你如果對男人很反感的話,可以為你轉介一位女性心理谘詢師,你卻說沒那個必要,原來還有這麼個原因。”
劉國男:“其實就算我認為你也不是好東西,我也不想換個女的做谘詢……男人一般認為我很難搞,但女人一般都認為我有病。”
丁齊適時糾正道:“這隻是你身邊所接觸到的個別人、你自認為他們對你的看法,不要把這種個別的、自我的認知,無限擴大到所有人身上,我們不能這麼思考問題。”
劉國男:“丁醫生,我先前告訴你,我根本不想來,是我媽媽非得逼我來的,其實也不完全是這麼回事。我那麼說,隻是很反感我媽媽天天嘮叨,不由自主就想跟她對著幹。我也想找心理醫生試試,隻是不知道有沒有用。”
丁齊語氣懇切道:“嗯,其實我也注意到了。你來找所謂的心理醫生,一方麵是想通過醫生證明你是沒有問題的,另一方麵心情也很矛盾,有所期待。你持這種觀點從大學時代就開始了,你母親也一直在嘮叨,但並沒有過於影響你的工作和生活。怎麼現在突然嚐試著要找辦法解決了,恐怕不僅是年齡的原因吧?”
劉國男的肩膀終於放平了,有些擔憂地說道:“其實我媽媽這些年一直在嘮叨,我雖然聽著有些煩,但也沒怎麼樣,畢竟是我的媽媽,她想說就說幾句唄。可是最近突然覺得特別受不了,有時候心跳好快,晚上經常會失眠,走到人多的地方別人多看我幾眼,我也覺得他們是在議論我,按照丁醫生您的說法,確實影響到生活了……”
丁齊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這位求助者確實很“難搞”,和他人的心理距離保持得很遠,潛意識裏有強烈的防備,直到現在才說出實話,這是前兩次谘詢中都沒有吐露的情況。他很認真地問了一句:“你說在人多的地方、有人多看了你幾眼,你就‘感覺’他們是在議論你,但你認為他們真的是在議論你嗎?”
劉國男低下頭道:“我知道他們可能不是在議論我,隻是我自己想多了,但總是忍不住有這樣的感覺。”說著話又不自覺地伸手去摸胸前的一枚藍寶石吊墜。
丁齊稍微鬆了一口氣,身體前傾道:“你既然能有這樣的自我認識,問題還不算太嚴重,但如果不做調整繼續發展下去,恐怕就會導致更嚴重的問題了。你好好回憶一下,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還想多問一句,你這三次來都換了不同的衣服,可始終戴著同樣的項鏈,又是什麼原因呢?”
這種連續提兩個問題,而且第二個問題顯然偏離了主題,本是谘詢談話過程中的大忌,但丁齊對細節的觀察卻很敏銳,認為這其中可能有關聯。
劉國男的神情陡然一驚:“丁醫生,您真是太神了!我想起來了,就是買了這條項鏈之後,感覺便不對勁了。
當時我是和三個閨蜜,也是大學的三個同學一起逛商場,在專櫃看見的這條項鏈。我們都試了,我是最後試的。她們三個都很喜歡,但是嫌貴沒舍得買,售貨員後來誇我戴著最漂亮,我就買下來了。
我戴上這條項鏈之後上班,發現有的同事總是多看我幾眼,到人多的地方也一樣,心裏總是感覺有點慌……”
丁齊:“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一直戴著它呢?”
劉國男微微一怔:“我為什麼不戴著?花了八千多呢!別人議不議論,跟我有什麼關係?”
丁齊微笑道:“但是你戴上它就感覺不自在,正是因為這種不自在,你反而不願意摘下來,是不是?”
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心態,但它確實會在人們身上出現,劉國男有些猶豫地答道:“是的。”說話時神情變得有些迷惘。
丁齊想了想,又突然問道:“劉國男,你認為自己長得漂亮嗎?相比身邊其他的女性,你認為自己對異性是不是有足夠的吸引力?……你如果信任我,就不要有顧慮,如實回答。這個問題可能有些私密,但谘詢師會為求助者嚴格保密的。”
進行到第三次谘詢會談,丁齊終於打開了劉國男的內心世界,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剛才那一句看似突兀的提問真是太關鍵了。劉國男帶著有些委屈又有些迷惘的神情,一開口就訴說了很多,在丁齊的不斷引導下,終於找到了問題的根源所在。
在丁齊的“心冊”中,有關劉國男的情況變得完整與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