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茶對弈人生快事!白釉空穀幽蘭的茶杯盛著晶瑩剔透的綠葡萄汁,入口酸甜可口唇齒含香。執著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盤上,淡縷薄愁攏在眉梢。低頭看著身上的薄緞披風含著絲無奈的搖了搖頭,到底這身子羸弱不勝,就算是她意誌再如何的堅強,也抵不過薄弱的身子骨病倒在床上幾日。
水丹陽默默走來的時候,就見黛玉靜坐在葡萄架下獨自對弈品茗,遂坐在她對麵的藤椅上。望著周圍種著菜蔬的小小園子,纏繞的綠藤上頂著黃色的花朵,蜜蜂和蝴蝶也在上采蜜翩飛,好一派田園風光,在這深庭大院之中越發顯得稀奇彌足,遂歎道:“這樣的農家氣息難得見到,卻也和這裏不突兀,挺好。”
黛玉倒了杯葡萄汁放在水丹陽跟前,攏了攏身上的青緞繡疏梅的錦緞薄披風,凝望著她眼底的沉默像是化不開的濃墨。轉首望著那上下翩舞在綠藤黃花之中的玉色蝴蝶,或上或下或前或後翩翩飛舞在天地間,轉眼間已經你追我趕的越過高牆飛了出去,直到望不見它們的身影,黛玉方才收回了目光。
今日已是四月十三,再有幾日便是丹陽出閣之日。北靜王府早已張燈結彩,大紅的綢緞高高掛起,綢緞挽成的絹花綁縛樹枝門廊之上。來往賀喜的人群幾乎要踏破北靜王府的門檻,但是人卻沒有多少的喜色盈麵。到底黛玉在病中,北靜王太妃也想為女兒的婚事親力親為,倒也無人來打攪黛玉的清閑。
隨手摘了牽牛花放在手中細細賞玩,花朵邊緣被太陽曬得卷曲幾分,她伸出手緩緩的將它展平。低垂的眼睫似是倒垂的小扇子垂下暗影,遮住眼中的離愁別苦,黛玉卻知她甚深,緊握著她的手臂起身,道:“丹陽隨我來。”
水丹陽不解的望著黛玉,黛玉已經拉著她出了葡萄架,緩緩移步順著回廊走到明瑟居前院。走到書房之中,輕巧推開門扉,安置著水丹陽坐在椅子上。從一側的瓷甕中取出兩卷字畫攤開在桌案上。
由遠及近深深淺淺的紅色,或是嫣紅如霞,或是淡淡素雅。那落下的花瓣似能感受到春風拂麵,滿樹滿枝壓滿了含苞待放的花苞,勝放如霞的桃花,嬌嫩猶如少女羞顏,栩栩如生的讓人猶如置身於花樹之下,鼻端聞著桃花瓣的絲絲香氣。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雋秀的梅花小楷輕輕題於畫卷一側,這首出自詩經的《桃夭》道盡了女子出嫁之時的憧憬和希望。
轉眸望向另外的卷畫,那上麵畫的是草地綠如茵,兩三株蒲公英盛放著潔白的花朵。天空中飄散著羽扇般的種子,漂泊隨風任意降落。那閑散自在的順其自然,讓水丹陽眼眶微濕,看著上麵淺淺幾筆勾勒出來的人影側麵,破涕而笑道:“王嫂的畫藝越發精進了,淺淺幾筆的勾勒就能看得出是丹陽。”
仔細的將兩卷畫軸收卷起來,像是珍寶般的抱在懷中,淚珠滾滾落下,回身摟著黛玉,哽咽道:“這兩幅畫比外麵那些所謂的珍奇異寶更為寶貴,丹陽記下了王嫂的心意。”她知道黛玉想要讓她猶如蒲公英般異地生根,像桃夭所說的幸福生活,如此的畫卷能陪伴著她日後身處邊關的漫漫長日。
拉著她坐在靠窗的涼榻上,罥煙眉微攏含著絲絲薄愁卻又有幾絲欣慰,輕道:“丹陽,辛將軍是個磊落的男子漢。他既然已經應允娶你為妻,定然會全心全意守護與你。忘記前塵種種,放寬懷抱接納他,試著走進他心中,努力經營自己的幸福。有時候幸福雖然在身邊,但是不爭取,它便會從指縫間瞧瞧溜走。”
水丹陽胸口澀澀的似含著枚青橄欖,良久方才抬起頭來,複雜的眸光落在黛玉清麗脫俗的麵容上,許久方才扯出抹笑容,道:“王嫂自放心就是。”
奶娘抱了睡醒的昊澤和清婉走了進來,水丹陽忙拭去臉上的淚水,將懷中的畫卷放在桌子上,順手抱過昊澤在懷中,凝視著那墨玉般明亮的眼睛,水丹陽眼中的淚水滑落下來。細嫩嫩的小手輕輕拂過她的麵頰,將那墜落下來的眼淚擦拭幹淨,俊秀的小臉微微皺起,道:“咕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