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淑芬猶豫了一下,還是講:“你的擔子太重了,自己調適好心情。”
越寧咧咧嘴:“過去的事情,在我這兒就是一個結論,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不會再影響心情了。翻篇兒了。從小到大,我遇到的事情那麼多,要是不能馬上放下,早把自己愁死了。”現實從來不會給人調適的時間,吃了虧、挨了揍,睡地打滾兒的功夫,別人早從你身上碾過了。就算用爬的,也得跟上趟,哪有那麼多的時間給你舔傷口?
“你有我的電話,”劉淑芬聲音輕輕的,“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跟我講講吧,總比你一個人憋著強。我到底比你多那麼一些生活經驗,掉的坑比你多,繞的路比你長。沒有分擔過兒子的小麻煩的人生,不那麼完整呢。”
“嗐……”越寧不好意思了起來,“也……沒那麼多麻煩的。”
“那是因為在你眼裏,這些都是能解決的。能解決的麻煩,依舊是麻煩,還是會帶來一些負麵的情緒,尤其當這些事情與你自身相關的時候。”兒子是親情淡薄,淡薄又不是沒有。家庭鬧成內樣,說一點負麵情緒也存在,那是不可能的。劉淑芬自己就深有體會,娘家她是能製得住,“製得住”跟“友好相處”的差別,大了去了。
越寧低頭喝了一大口巧克力,慢騰騰地開口:“我爸,大概會想再生一個。”
劉淑芬嗆了一下,從包包裏抽出一張紙巾擦擦嘴巴,借著動作的幾秒鍾,問道:“你這麼確定?”
“差不多了吧,除非我回去請罪,讓他滿意了。否則他會覺得一個向著別人的兒子並不是那麼可靠。他需要雙保險,也是敲打我。”越寧口氣淡淡的。從旁觀的角度,很容易就能猜到顧川的心思。
劉淑芬試圖安慰兒子:“老爺子老太太不會同意的。”
越寧晃晃杯子:“同意了也不會產生什麼影響。”
“他自己也做不成呀,”越寧又吸了一口飲料,“不然這麼些年,怎麼就隻生出一個夭折的來了呢?不健康的生活,過大的年紀,都會影響到精子和受精卵的質量,這是醫學常識。”
上輩子因為殘疾的原因,他對自己的婚姻和後代有著清醒的認識。認為通過正常的婚戀得到一段健康的婚,姻難度比四肢健全的人要大許多。認真思考過後,認為如果需要一個後代的話,通過代孕來獲得比較合適。哪怕運氣好,遇到了想結婚的人,趁著年輕應酬還沒那麼多的時候凍點精子什麼的,總是有備無患的,因此谘詢過相關的知識。
顧川是老爺子和老太太的幺兒,自己就是高齡產物,年輕時被約束著還好,一旦花天酒地起來,表麵看不出,內裏估計被酒色掏得到處是窟窿了。估計是身體真有點毛病,哪怕做試管,都很懸。
“哦,那就更不用管了。等他真找到辦法再說吧。不要為他再浪費時間了——老爺子老太太不是不講理的人,對吧?五個孩子,四個都教養得成材,就這一個,是家教的問題嗎?我結過兩次婚,對比你也看到了。小胡跟小何,對你的恩情不比他大嗎?你為什麼沒有厭煩他們?”
“他是傻了點兒。”
“他顧川四十好幾的人了,不懂事兒還想怪別人嗎?他又不是植物人一躺四十年,什麼人類社會知識都沒學過,由著動物本能去作。多少文盲都比他懂事兒!不是爹媽沒教過,他的一母同胞,比他大的有,比他小的也有,哪個像他那樣了?再給你一條建議,把不是你的責任的包袱,都甩下來,把你的責任心,留給那些值得的人吧。”
越寧反過來安撫她:“這些我都明白的,沒打算這麼傻。爺爺奶奶閱曆那麼豐富的人,從小把他養到大,教育結果大家都看到了,我沒奢望自己能夠‘教導’他。我想著,明著說肯定會逆反,不如從旁邊推著,環境變了,人也會變。潤物細無聲,多好。他前幾個月真有起色的,沒想到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他不是眼界的事兒,從小在那個圈子裏,經的見的檔次能低了麼?這件事情,我會跟你爺爺奶奶聯係的。你不要多管了。”
“誒?我行的……”
劉淑芬冷笑道:“他是爸爸,可不是我什麼人了,有些話,我能說,你不能說。就該我做的事情,怎麼能推給你?效率,嗯?”
越寧乖乖點頭。
“收拾一下心情,咱們去買點紀念品,你好帶回去。別小看這些小禮物,哪怕是批發來的,也是表明你的態度。”劉淑芬開啟了絮叨的模式,給兒子又講了一些交際的事項之類。比如,現在這種情況,要怎麼做才比較合適。
母子倆逛完街,劉淑芬將兒子送回駐地,自己才叫車去了城郊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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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母親聊過天,其中雖然有父親攪局,越寧的心情還是很好的。回來把手機充上電,點點買的東西,靜等著回國的班機。
等飛機的時候,鄭熙行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兩人抓緊時間聊了幾句。
鄭熙行非常擔心越寧的情況,請到了那位高工都沒能讓他放寬心,每天掐著點兒找越寧聊天。越寧未語先笑:“鄭叔叔,又把我當小學生了。”
“去去去,回來再打屁-股,可快點回來吧。”尼瑪擔心死了!
“家裏還好麼?”
“還行,不過……顧爺爺好像要有什麼動作。”
“呃?怎麼講?”
鄭熙行吱唔了半天:“我真是無意中發現的,那個,先頭不是跟你說,跟我玩的也不全都是廢物麼?我一發小,醫療衛生係統的,無意中知道了。我不是跟你好麼?他就問我來著。”
“我爺爺身體不好?”
“不不不,不是那個,是你大伯。”
“咦?”越寧擔心了起來,“怎麼回事。”
“你大伯好像要找男科醫生……”
“噗——”越寧噴了。
鄭熙行鋪墊了許多,才跟越寧說:“做結紮手術。”
“奇怪……”越寧嘀咕著。
鄭熙行也嘀咕:“怎麼看怎麼怪,他不需要吧?”
“那誰需要呢?”越寧反問了一句,心裏已經有譜了。
“那就不知道了,”鄭熙行添了一句,“放心,封口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