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千辭後眾人一步出來,見老太太這般痛心,唇角不禁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孫子都成這樣了,還想著算計於然,不讓她們著急一陣子,還讓誰著急?

好吧,她承認那繃帶上的血是她故意弄上去的,她也承認時初身上的外傷並沒有那麼重。

之所以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讓時家更著急,好好擺正自己的態度,別在這個節骨眼上耍些小聰明。

“將他推進重症監護室吧,派人二十四小時輪流看守著,一有情況立馬告訴我。”

兩個醫生領命,推著病床朝電梯口走去。

時家眾人想要跟過去,被另外兩個護士給攔下來了。

“老夫人,夫人,大少爺如今的情況很糟糕,必須送進重症監護室,請你們配合一下,不要跟過去打擾。”

時夫人不想聽,掙紮著要追過去。

還是老太太比較理智,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後,沉聲道:“老實在這兒待著,別去添亂。”

時夫人心有不甘,緊盯著被推出去的病床,“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他一定會醒過來,一定。”

時夫人霍地轉頭,大步衝到蘇千辭麵前,哽咽道:“蘇小姐,時初好歹也是你的徒弟,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蘇千辭輕聲一歎,幽幽道:“你們做祖母,母親的都喚不醒他,我又怎麼能喚醒?

不瞞二位,其實我早就知道他跟於然的戀情了,但兩人都礙於家族宿仇,最後逼著自己放手,

他如今看不到希望,不願醒過來,即使咱們做再多的急救措施,也是沒用的。”

言外之意:若想他醒過來,還是得解開他的心結,而他心之所向是於然,得對症下藥。

老太太有種被她套路了的感覺,可又沒有證據。

有心想要反駁幾句,但又找不到適合的理由。

難道她真的要對外承認於家那丫頭腹中的胎兒,請她來京麼?

她不敢啊。

一旦這麼做,豈不是成了家族的罪人,以後閉眼了,怎麼去麵對時家的列祖列宗?

可若不這麼做,一旦孫子陷入深度昏迷,成為植物人,偌大的時家交給誰?

難道真的要從旁係子孫裏提拔一個上來立為繼承人麼?

如果是那樣,她們娘幾個在時家怕是沒有任何話語權了,還是遭人排擠。

不,嫡係一脈不能放權,否則便是將自己推向萬丈深淵。

“多謝蘇小姐為我們指明道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蘇千辭笑了笑,在三爺的攙扶下朝一旁的休息室走去。

鳳九湊上來,壓低聲音問:“師父,你覺得這兩個老女人會不會甘願去邀請大師姐?”

蘇千辭冷冷一笑,“甘不甘願我不知道,但她們一定會照做的,因為她們隻有這一條路了。”

“……”

醫療室三樓病房內。

薛瀾拿著一本育兒書坐在床邊,盯著床上男人冷硬的眉宇發呆。

距離他昏迷已經一個禮拜了,蘇千辭說沉睡的時間越長,就越難醒過來。

她每天都要陪著他說幾個小時的話,並不覺得枯燥,就是有點絕望。

尤其是說了那麼多話,得不到任何的回應,心裏便生出了莫名的恐慌。

她怕他一直昏迷下去,再也沒有睜眼的可能。

這種情況在臨床上多了去了,即便發生了,也不奇怪。

可她卻無法接受。

好不容易看清了自己的心,她還沒向他表白呢,他怎麼能撒手而去?

“昨天我又做產檢了,已經能清晰看到寶寶的手腳,五官,你也想看看他們對不對?”

無人回應。

她又繼續開口,“隨著月份一點點變大,各種妊娠反應都出現了,心慌,腿腫,暈眩,貧血,你就這麼躺著,一點都不心疼我麼?”

依舊無人回應。

薛瀾又說了好一會兒,可室內除了自己的聲音在回蕩,聽不到別的動靜。

她眯著眼看著他,心一橫,咬牙道:“如果寶寶出生前你還不醒來,我就不原諒你了,

等他們降世後,我讓蘇千辭給我重新物色個男人,讓你的兒子跟女兒喊別人爸爸。”

“你敢。”

一番幹澀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聲調很低,低到薛瀾誤以為自己耳邊出現了幻覺。

她連忙朝床上的男人看去,見他依舊緊閉著雙眼,紋絲不動,眼裏不禁露出一抹失落。

可她迷上了這種回應的錯覺,於是她又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然,耳邊沒再傳來‘你敢’這樣的字眼。

就在薛瀾自嘲一笑時,床上的男人突然睜開了雙眼,輕啟薄唇,冷冷吐出兩個字,“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