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啊啊啊,痛痛痛……”
幽靜的高檔別墅區,屬於寧氏診所的小院裏突然傳出一聲恐怖的慘叫。
年輕帥氣的白袍醫生一臉冷酷地扳著女孩的肩膀,無情地朝關節反方向用力,光是用看的,就知道簡直是酷刑。
遭受如此酷刑的人,正是花梨。她以為隻是一點點肌肉酸痛罷了,沒想到一進這間私人診所,就被這個冰山臉醫生大哥用無比凶殘的手段鎮壓了。
“嗚嗚嗚……我的手斷了……”感覺半邊身子都麻木了的花梨,可憐巴巴地嗚咽著。
結凜緊抿著薄唇,丹鳳眼睜得大大的。
白袍醫生見他表情緊張,冷淡地說道:“的確是快要斷了,如果再拖延的話。”
“啊,這麼嚴重?”
結凜和花梨頓時異口同聲地驚呼。
“開個玩笑啦。”
可是你臉上的表情完全沒變化啊,哪裏像是開玩笑!花梨和結凜的心裏同時這樣想。
就在這時,門診室的大門被用力推開,一個頭發花白、氣質儒雅的大叔急急忙忙地衝進來,大聲說道:“大奔,結花的舊傷又複發了嗎?”
“大奔?”花梨呆住了,這是在叫誰?
而結凜的臉就像動畫似的,瞬間刷了一層藍綠色,陰沉的表情別提多難看了。
“爸,不是結花,是結凜帶來的同學受傷了。”酷酷的白袍醫生慵懶地解釋道。
大叔頓時安心地點點頭,像彌勒佛一樣笑著走進來:“哎呀,我一聽掛號處的張小姐說結凜慌慌張張地帶著女生過來看病,就以為是結花的老傷又複發了呢。”
“大叔,你說的大奔該不會是指……結凜吧?”被忽略的花梨弱弱地指著站在窗前快要石化的結凜,問道。
她的話音剛落,大叔就後知後覺地趕緊捂嘴:“糟糕,我忘記了!”
“寧叔!”結凜氣得都快冒煙了,“說好了不要再提那個名字,你是專門跟我作對啊!”
“我叫習慣了嘛,小時候叫你‘大奔,大奔’,你都乖乖答應,為什麼長大了就嫌棄這個名字呢?”大叔哀傷極了。
“不管是誰,被不負責任的父母取名叫金大奔,都會跟我一樣嫌棄!”結凜氣得幾乎發狂。
“你自己已經說出來嘍。”醫生大哥善意地提醒。
“啊?”當意識到大勢已去時,結凜看著已經呈石化狀的花梨,滿頭黑線。
花梨則處於一片茫然中。
金大奔……嗬嗬,這三個字組合在一起簡直就是無理取鬧啊!像結凜這樣,仿佛從二次元世界走出來的美少年,擁有著無比夢幻的經曆的男子,竟然還有個名字叫金大奔!不,全世界的少女都不會答應的!這是堪比世界末日的超級大悲劇啊!
到底是誰這麼無情殘酷,會給男神取這種名字?花梨此時此刻的心情用一句話概括就是:別鬧了!
“名字的事留到以後再說,我想先提醒你一個比較嚴重的情況。”醫生大哥是唯一一個從頭麵癱到尾的人,他鬆開了花梨後,瀟灑地拿著圓珠筆在診斷書上寫著,邊寫邊說,“你應該很少進行體育鍛煉,所以肌肉和筋膜處於比較自然的狀態,沒有受過任何鍛煉和打磨,因此你不適合突然進行劇烈運動。”
“哦。”花梨點點頭,她明白醫生大哥是說她沒運動天賦啦。
“但是你現在突然接受高強度訓練,導致了比較嚴重的後果。你是結凜帶來的,所以我也不用專業名詞嚇唬你了,總之一句話,繼續這麼練下去,你這條手臂就廢了。”
哇,你已經把我嚇壞了!花梨目瞪口呆地站起來,這種診斷結果配上這個表情太適合了。
大哥繼續往她傷口上撒鹽:“你是屬於完全沒運動天賦的那種人,就不要強迫自己了。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才能,隻有發揮自己的長處才會有光明的未來。強迫自己去做不適合的事,結果不僅會適得其反,甚至還可能會傷到自己。”
“寧自在,你說得太狠了吧。”結凜有些不爽地對醫生抱怨。他看了沉默的花梨一眼,有些鬱悶地握拳。
醫生酷酷地挑眉:“乖乖叫我哥,不然我就叫你金大奔。我不希望再看到類似你姐那種事情出現,你要是真當她是你朋友就好好管住她。”說完,他帥氣地扔來一張處方簽,並按下通話器,“藥房,準備以下的藥,待會兒結凜來取。”
被狠狠威脅了一通的結凜,像驕傲的貓咪被修了指甲似的,隻能收了爪子乖乖地去取藥。
而留在門診室裏的花梨,突然有種莫名的危機感。
結凜一走,醫生大哥和大叔頓時兩眼放光地對她進行圍觀。
“呃,我,我不是微生物,不用把我放在顯微鏡下觀察的。”花梨瑟縮地道。
“用顯微鏡還需要切片,我不用那麼麻煩。”寧自在認真觀察的表情簡直稱得上專注,喃喃自語的表情配上他帥氣但冷酷的臉,超可怕。
切片?花梨差點奪路而逃。
“自在,你嚇到人家啦。”大叔努力擺出和善的微笑,“我姓寧,他是我的大兒子,我們是結凜家的鄰居,結凜一直叫我叔叔哦。小姑娘,你是結凜的同學還是朋友呀?結凜還從來沒有介紹過他的朋友給我們認識呢。”
所以你是好奇心發作的貓嗎?花梨忍不住想。
“結凜在金家長大,身邊的女孩子多得很,不過確實沒有你這種的。”寧自在道。
“你一定不是學舞蹈的,也不是搞運動的,你到底怎麼認識結凜的?”
這叫她怎麼回答啊?花梨腦筋一轉,立刻露出乖巧又略帶討好的甜美笑容:“寧叔,我是結凜的朋友,最近學網球才受的傷。對啦,聽你們的話感覺結凜好像經常受傷的樣子,是真的嗎?”
不想回答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話題。
這個策略顯然很成功,寧氏父子頓時一愣,寧叔露出一絲傷感:“不是結凜受傷,唉……原來你不知道啊!”
“是有什麼內情嗎?”花梨心裏咯噔一下,自然地追問道。
“其實說來話長,結凜小時候……”
“爸爸!”寧自在冷冷地打斷,“她想知道自然會去問結凜的,你不要在這裏說。”
“哦。”當爸爸的寧叔立刻聽兒子的話閉口不言了。
大叔,你也太聽兒子的話了吧,我的好奇心被吊在半空超難受,你知道嗎?花梨默默翻了個白眼,這時結凜總算回來了。
他帶了器材和一大包藥進來,然後寧自在用自家調製的秘製藥膏厚厚地給花梨敷了一層,再綁上繃帶。
“過一個星期就好了,中間不要沾水,不準運動,不準用力……”一連串的這個不準那個不準說完,花梨和結凜都有種“再也不敢來這家診所了”的感覺。
大概是還在意那詭異的名字所引發的震撼,結凜急急忙忙地拉著花梨離開了診所。
“我叫司機先走了,現在要去練舞。你要是沒事,可以在那邊等我。”
走在幽靜的小區道路上,周圍滿是深綠的冬青點綴,空氣裏飄散著植物的清香,草地裏向陽的地方已經有零星的黃色小花綻放。在一片初春的清爽色調裏,結凜身體挺直,以凜然的姿態呈現在花梨的視線裏。
他並沒有說什麼太特別的話,卻總能留下異常耀眼的印象。花梨摸了摸衣服下厚厚的繃帶,下意識地說:“謝謝你帶我看醫生。”
不止是這樣,還有在學校裏幫她解圍也是。雖然他的方式是那麼的簡單粗暴,卻讓人有種暖暖的窩心感,被維護的感覺真的很好。
“我陪你練習吧,可以讓二世坐在你旁邊哦。”花梨輕輕托起隨身小包,正想把二世放出來,結果把自己團成團子睡得像小豬一樣的某個三頭身王子骨碌碌地從小包裏滾了出來。
這算什麼神界王子啊?既貪睡又驕傲,活該被巫師詛咒!
花梨正要叫醒二世,結凜卻阻止了。
“別叫醒他了,讓他睡吧。”眼裏滿是溫柔,結凜是真的愛護二世這小家夥。
看著這樣的結凜,花梨突然有點悶悶的,心裏好像塞了一大團棉花似的。她想說點什麼,下意識地問:“對了,你為什麼叫金大奔啊?”
“唰!”
知道什麼叫變臉嗎?
一秒鍾內從天使變成暴龍,結凜完美詮釋了“此處禁區,閑人免入”的內涵。
“見鬼,誰叫你問這個啊!在我麵前不許提這三個字,不許!”
2
其實,這是一個悲劇。
從二次元世界走出來的花樣王子,頭上卻頂著“金大奔”三個字,這濃濃的土俗味,隔十公裏都能聞得到,與主人這張美得叫人流淚的臉完全不搭配。
但偏偏這不是夢,也不是老天爺開玩笑,這是真的。當現實用一臉正直的表情告訴你“命名成功,ID不可更改”時,你除了默默接受,好像什麼辦法都沒有。
“好啦,好啦,算我的錯,我不問了,你不想說就不說唄。”花梨的補救沒半點效果,結凜氣得差點抓狂。
“你是不是覺得我為了這種事生氣,顯得很幼稚?”氣急了的結凜抓著花梨的胳膊質問道。
“嘶……”肩頭一陣劇痛,但花梨硬是撐住微笑,“不幼稚啊,你不喜歡就不說了。”
結凜呆了呆,目光停在自己的手上。他人很瘦,手卻不小,指節修長,非常有力。當他意識到自己抓的是花梨受傷的肩膀時,眼中閃過一絲內疚,觸電般把手放下。
“對不起……”結凜低下頭,澀然的表情讓人發窘,“其實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沒什麼不可以說的。”
他悶聲道:“我這個名字,是因為我媽跟她的老對手打賭輸了而來的。我爸是個普通的學校校長,我媽倒是有點小名氣,她一直被我爸寵著,平時比小孩子還要任性,所以家裏人都得讓著她。”
說著,結凜說了個名字,這個被他隨口提起的姓名,讓花梨瞠目結舌。這哪是小有名氣?這是國寶級的舞蹈大師啊!就連她這個跟藝術毫不沾邊的人都知道的殿堂級藝術家,竟然就是結凜的媽媽?
“她和她的好友兼對手同時懷孕了,於是兩個人打賭說自己生的一定是女孩,如果生的是男孩,名字就要取個最土氣的。”
“於是,你出生了。”花梨默默地想,這可真是悲慘得讓人流淚啊。
“我爸爸姓金,再加上大奔這個名字,我從小就被人嘲笑,尤其是男孩們,不僅愛追著我吵鬧,還給我取討厭的綽號。”結凜鬱悶地道,“那時候我隻好跟著姐姐玩,隻有躲在姐姐的練功房裏才不會有人整我。”
姐姐?花梨腦海裏閃過一個豔麗無比的身影,對了,在那個豪華的茶藝會所裏,她見過結凜的姐姐。
“我姐姐叫結花,當時她在我媽開辦的舞蹈學校裏非常出名,從小就被譽為天才,被認為是我媽的接班人。我從小就跟著她待在練功房裏,無聊了就跟著她一起練,反正是打發時間,有一次我還套上女生的小裙子練軟功呢。”想起小時候,結凜漸漸露出溫暖的笑容。
“那後來呢,結花姐怎麼受傷了?”一想起那個瀟灑地借錢給自己,豔麗又大方豪爽的姐姐竟然受過傷,花梨就覺得很遺憾。那麼美的結花姐,如果當上舞蹈家,一定是舞台上最美的女神吧。
結凜沉默了足足一分鍾,才緩緩道:“因為‘天才’這個頭銜,一不小心會毀去小孩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