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將花梨拉到監視器前:“喏,快指給我看,所有錯誤都給我指出來。”
“大嬸,您真相信我啊?”花梨簡直不敢相信。
“對啊,我為什麼要這麼相信你啊?”大嬸一臉詫異,周圍的人頓時一臉“您別開玩笑了”的表情。
“沒事,你可以聽她的,我保證。”結凜在一邊悠悠地說。
導演似懂非懂地反問:“結凜,你這麼相信這孩子啊?”
“對,我信她。”回答她的,是結凜一個自信無比的微笑。
這個笑容就像是最美的花兒突然綻放在荒漠裏一樣,那景色足以讓人終生難忘。花梨默默地告訴自己,不要出錯,不要慌張,要對得起結凜的信任!
冷靜下來後,她開始拿起筆指點起來,身邊的場記認真地一一記錄著,不時有人提出疑問,也不時地交換著彼此的意見。時間一分一秒地溜走,卻沒有一個人認為是在浪費時間。結凜輕輕呼出一口氣,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輕輕的,柔柔的,好像藏著某種秘密,卻又好像流雲一般飄散而去。
直到天邊彩霞飛滿,太陽慢慢落到西邊,這次的拍攝才終於宣告結束。明明累了一整天,花梨卻異常的有精神,仿佛有種壓抑許久的力量快要破冰而出似的,那股力量積壓得太久了,噴薄而出時迸發出的能量讓她自己都措手不及。
但這份意外帶來的並不是想象中的可怕結局,反而是愉悅的心情占了全部。當看到結凜分別以黑衣和白衣的造型翩翩起舞時,充滿想象力的畫麵就會在她腦海裏流動。尤其是看到剛拍完的片子的瞬間,那種緊張激動外加期待的心情,簡直無法形容。
走在回家的路上,花梨一直回味著今天的經曆,恨不得立刻就能在電視上看到成品。
偏偏這時,背後傳來高聲喊叫:“啊!”
“嚇死我了,誰在人家背後鬼叫啊?”
“我是人不是鬼!”一臉正直的某人說道。
“你怎麼在這裏,你家的司機呢?”花梨看著結凜問。
結凜聳聳肩,邁著長腿走到花梨前麵:“我叫他先回去啦,今天想自己走走。”
“那你的口罩呢?”幾乎是下意識地,花梨一看到結凜那水煮蛋般白皙粉嫩的臉,就忍不住用戒備的目光掃視整條街道。
“懶得戴啦,反正天都黑了。”
“離天黑早得很!”花梨翻個白眼,心想算了,這家夥大概也想透透氣吧,無論誰一年四季在外都戴口罩,總會受不了的。
“還磨蹭什麼,沒看出來我要送你回家嗎?一點自覺性都沒有,你還算女人嗎?”結凜走在前麵,大聲地喊道。
“來啦來啦!”
這家夥,明明就是好意送她,偏偏嘴巴這麼毒。不過,算啦,還是給這位大少爺留點麵子吧。花梨高高興興地跟上去,順口問:“怎麼樣,你今天也是第一次接觸鏡頭吧,有什麼感覺呀?”
“很奇怪,感覺蠻複雜的。”沒想到結凜的回答卻是這樣。
“咦,說來聽聽唄。”她好奇,所謂天才難道還有煩惱嗎?
結凜深深看她一眼,小聲道:“你不懂,鏡頭其實是舞蹈的天敵啊。舞者的美在於全身,在於動態,可是哪怕再美麗再精彩的舞姿,隻要鏡頭沒有拍到,那麼舞者的一切努力觀眾都看不見。那種恐懼感你不懂。就好像你在台下十年苦修,上台後卻被一個毫無感情的大特寫硬生生地切掉。你最高難度的動作完全沒有拍到,鏡頭裏隻有你的一張臉,觀眾看得莫名其妙,你所有的汗水也白費了。”
“所以,你才不上電視嗎?”花梨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難怪生活中的結凜不像那些明星一樣打扮得花枝招展,正是因為他不喜歡鏡頭,不喜歡自己的努力被不知所謂的鏡頭剪切得支離破碎。
“那這次呢,為什麼你又答應了?”
結凜一愣,突然低下頭衝她露出一個調侃的笑容:“如果我說我是清源大師的好朋友,你信嗎?”
“什麼?”這個意外的回答讓花梨差點尖叫。
“騙你的啦,清源大師的老朋友是我媽。一開始我拒絕了,是我媽出麵才逼我答應下來,結果沒想到清源大師突然去世了,所以我有責任把這次的事做到最好。”說到這裏,結凜低聲補充了句,“還有,你也一樣。”
花梨並沒聽見這句,卻看到了結凜那堅定的眼神。那是堅如磐石般永遠不會動搖的目光,隻有意誌堅定的人才會擁有吧。花梨有點羨慕,能永遠堅信自己的人真的好強好厲害啊!
要是我也能這樣就好了。
心底有個微弱的聲音輕輕地說著。
花梨自嘲地笑了笑,讓那紛繁的思緒散落在風中。
4
初春的傍晚,微風吹在皮膚上,感覺暖暖的,很舒服。一起回家的同伴是結凜這樣的美少年,無論是誰心裏都會很愉快吧。花梨此刻的心情就是這樣,輕飄飄的,就好像乘著風在飄,就在這個時候,幽怨無比的聲音響起了。
一個黑色的影子陰森森地從結凜的肩後探出來:“你們是不是完全把我丟在腦後了?”
那無比濃鬱的怨氣簡直要凝結成實體了。
當花梨突然看到二世這張委屈的臉時,猛然大叫一聲:“哎呀!”
聲音之慘、分貝之高,嚇得路過的汽車紛紛狂踩刹車,路人瞬間石化。
“發生什麼事啦?”
“誰在鬼吼鬼叫?”
一時間,怒罵聲不斷。
結凜一把拉著花梨飛跑:“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溜啊!”
一口氣跑出兩條街,二人都氣喘籲籲地蹲坐在街邊,結凜這才抱怨道:“你叫什麼啊?”
二世趴在他肩頭,尖酸刻薄地控訴:“她心虛唄,身為主人竟然把我忘得一幹二淨,簡直不可原諒!”
“對不起嘛,二世,我真的……”花梨尷尬不已,卻想不出借口開脫。的確是她不對啊,丟下二世走掉別提多過分了。
二世一臉傲然地擺譜,花梨正想安撫他,腦子裏火花一閃,隨即大聲說道:“對了,我是因為重要的事才來找你們的!”
忙了半天結果連最初的事都忘記了。
“二世,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既然你是來自神界的王子,和我結下契約,那為什麼有人說認識你呢?”對嘛,這才是最緊要的事情。
“啊?”二世的兩條小眉毛皺起,完全不懂的樣子。
結凜卻愣了一下,默默地把臉轉向另一邊。
看到這個情景,花梨就算是笨蛋也會有所察覺,她果斷地把矛頭指向結凜:“喂,你該不會知道什麼吧?”
“我怎麼會知道啊。”結凜趕緊轉過頭來看著她,目光清澈,眼神堅定。
“說實在的,我一直很懷疑你們哦。”花梨挑起眉故意說道,“二世身為我的契約者,怎麼會由你帶給我呢,又不是快遞。”
結凜臉色如常:“嗬嗬,你想太多了。”
“你的笑容很尷尬哦。沒聽過‘謠言止於智者,聊天止於嗬嗬’嗎,你是不是在逃避我的問題啊?”花梨緊緊追問。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說著,結凜把二世放到花梨的手中,“愛信不信。”
於是,花梨立刻把矛頭轉向二世:“你沒什麼要解釋的嗎?”
二世飛快地高舉雙手:“我發誓,我的契約者是你,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花梨頓時疑惑了:“那真宇是怎麼回事呢?他那種樣子也不像是在詐我呀,總覺得他好像真的認識二世似的。”
一聽真宇的大名,二世頓時嚇得縮成一團:“不要,那個人怪怪的,一見到我就在我身上亂摸,眼神超級詭異!我堅決反對他的存在,幹脆你讓他消失掉吧!”
“少說那些不可能實現的話。”
既然什麼都問不出來,花梨也隻好作罷。雖然直覺告訴她,結凜可能還是隱瞞了什麼,但是她沒有足夠的力量是不可能讓結凜說出實情的吧?
默默地把二世摟在懷著,花梨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第二天清早,花梨比平時更早出門上學,來到學校附近的一條岔道時,她拐了進去。
幽靜的銀杏小路,現在還不是滿地黃葉的美麗秋天,但春日的寂靜慵懶還是讓這條小路顯得無比美好。這裏有一間特別有名的咖啡館,平時是情侶們最喜歡的約會地點,但早上七點半顯然不是咖啡館的黃金時間,而花梨來到這裏的原因,也不是為了約會。
因為對方那張嚴肅謹慎的臉完全沒有絲毫浪漫氣氛。
“說吧,叫我出來有什麼事?”花梨率先問。
少年緩緩轉身,把製服穿得一絲不苟的他,就像一把古刀,那凝重的氣質簡直超過了他的年齡。
花梨心想:果然還是小時候的“柯南”比較可愛啊,長大以後的越哲一點也不萌了。
“還能有別的嗎,當然是問你關於老師的紀錄片,你到底打算怎麼辦?”越哲單刀直入地問。
花梨聳聳肩:“還能怎麼辦,當然是要繼續做下去啊。”
“你說什麼?我不是告訴過你,一定要阻止嗎?”越哲頓時火冒三丈。
“我已經盡力了,再說你什麼都不了解,一上來就為了反對而反對,也太不尊重人家的努力了吧。”花梨忍不住為結凜說話。
“他們借老師的名義炒作才是不尊重吧!”
“才沒那回事,你不知道結凜和大家有多努力,憑什麼在這裏亂說!”花梨終於忍不下去了,“就算越哲你是為了老師的名譽好,也不能隨便給人扣大帽子啊。要是你真的反對,就自己去跟結凜說。反正我是支持他們的,要不我們打賭好了,到時候紀錄片會有網絡先行版推出來,你去看看再下結論吧!”
一口氣說完,花梨隻覺得渾身輕鬆,再也不用出於罪惡感對越哲唯唯諾諾了。
至於越哲,哼哼,她就不信,看了結凜的表現後,他還能說三道四!
“你真的這麼肯定?”見花梨如此堅持,越哲反倒有些不確定了。即使依然板著臉,少年動搖的心情卻還是從眼神裏流露出來。
“你要是不信,就等著看吧。”花梨擺擺手,眼中滿是自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