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意外之吻”事件發生後,連續好幾天,我都以“生病”為由,沒有去白金館向柯慕離報到。柯慕離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每天會打來電話,叮囑我好好照顧自己。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總會小心翼翼地逃避他,不敢去麵對他。究竟是害怕尷尬,還是真的心虛呢?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一次次告訴自己,必須忘掉那天的事,可越是如此,自己的大腦越是不聽使喚,那天的事怎樣都無法抹掉,無法消除。
冷風習習,烏雲密布。
站在網球場上,望著黑壓壓的天空,我隻感到情緒更加低落,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盡管我能夠用裝病來推拒兼職,但是沒有生病,我總不能不去教室上課、不參加網球部的正常活動吧。
“諾菲!”
詩渙學長走過來,臉色有些難看。
我抱歉地笑了笑,已經猜到了原因。剛才,我和網球部的夥伴們打球時,出現了幾次明顯的失誤。若非自己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又怎麼可能會犯錯?
“諾菲,有什麼事嗎?”
我望著詩渙學長,輕輕搖頭:“沒事。”
“諾菲,善意的謊言也是謊言。”詩渙學長抬起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傻丫頭,不知道我對你了解多少嗎?兩年前,我提醒過你的動作,教過你的東西,你不會這麼快就要還給我吧?我可不收哦!”
“對不起。”
既然已經被詩渙學長看穿,我又何必遮遮掩掩、欲蓋彌彰呢?別看詩渙學長脾氣不好,還總是大大咧咧的,但他用心觀察別人時,那份細膩和敏銳也是所向無敵的。隻不過,他很少如此罷了。
詩渙學長沒有再多問,而是拿過我手中的網球拍,仔細地看了又看。
“還是原來那支?”
“嗯。”我苦澀地笑了笑,歎氣道,“用起來很順手,不舍得丟,看著是不是很舊?但是,一直沒有壞過,而且自己對它也有感情了。”
我的聲音很低,不知道詩渙學長有沒有聽清楚。
自從上次與妹妹談過話,我總會時不時地想起那個同桌少年。盡管他在我的記憶中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遙遠,但我心裏還是會湧出一股澀澀的感覺。我想,那不是無法追回的遺憾,而是一種沉甸甸的歉意吧。
“諾菲?”
我迅速回過神,仰頭望著詩渙學長,淡淡地說:“可以再教我打網球嗎?就像兩年前那樣,耐心而友善地指導我,學長願意嗎?”
詩渙學長明顯一愣,久久地盯著我,英俊帥氣的臉上浮現出深深的困惑。
“諾菲,你……”
我拿回自己的網球拍,調整好情緒,揚唇笑道:“學長,兩年來,你不會已經忘記了怎樣指導學弟學妹吧?這可不行哦,你現在是網球部的部長大人,所有部員都在期待你的指導意見呢。”
“好吧,好吧,我來教你。”詩渙學長上前一步,湊到我的身邊低聲道,“諾菲,拿出真本事,讓我看看你這兩年的進步。還有,現在的我,耐心足夠多,但脾氣也足夠壞,你可要挺住哦。”
“遵命!”
我舉起手,滑稽地向他行禮。
望著詩渙學長那張剛毅俊朗的麵孔,我第一次覺得,原來學長是個帥氣的男生呢。
想來詩渙學長這種酷愛運動的陽光型男生,必然很受女生歡迎的,難怪每次網球部進行訓練的時候,網球場周圍都會有不少女生來觀看、助威,可能詩渙學長也是吸引她們的一道風景吧。
隻是,相比之下,我還是更喜歡看柯慕離優雅的笑臉。
咦?
為什麼我會突然想起柯慕離?
那天,那天我們兩個……真的,真的親吻了。可是,我該怎麼麵對他呢?這樣像個縮頭烏龜似的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我總不能永遠裝病吧。
“諾菲,要開始了。”
詩渙學長的話將我從混亂的思緒中拉回來。這時我才注意到,在網球場的對麵,那個即將與我交鋒的人,竟然是美妍學姐!
不會吧?
美妍學姐可是上一屆全國大學生女子網球比賽的冠軍啊!
看來詩渙學長真想好好“指導”我一番,居然給我找了這麼強勁的對手。
“咚!”
美妍學姐發球,我全力以赴地進行著回擊。
明知道與高手過招必須專心致誌,高度集中精神,我的心卻不聽使喚,怎麼都無法平靜下來。可想而知,第一局的結果,是以我的慘敗而告終。
“諾菲,沒關係的。”
詩渙學長安慰我,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無所謂地聳聳肩。
“抱歉,學長,我……”
“你的確有個問題。”詩渙學長微微皺眉,張開雙臂,從背後輕輕擁住我,將雙手按在球拍處,“諾菲,看這裏!你剛才的回擊,力度雖然大,但手腕的扭轉有些慢,導致你的回擊力量變弱了。記住,網球的速度和力度同樣重要,好好把握兩者的平衡。”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聆聽著詩渙學長的指導,以至忽略了此刻這種看似“曖昧”的相處方式。事實上,我真的沒有在意。網球場上,隊員之間發生短暫的肢體接觸,根本就是司空見慣的事,誰都不會計較這些的。
然而,一陣龍卷風般的騷動,破壞了我和詩渙學長的交流。
當我困惑地抬起頭,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時,卻難以置信地見到了柯慕離的身影!他,他正在向我們這邊走來,神情淡然平靜,俊逸的麵孔沒有絲毫笑意,腳步有些匆忙,金燦燦的發絲在暗淡的天色下顯得異常炫目。
“慕離!慕離,等等我,別走那麼快!”
金海晴跟在他的後麵,一邊喊一邊追,棗紅色的長發在風中飛揚。
柯慕離停下腳步,站在與我相距兩米左右的地方,深深地注視著我,就像我們從來不曾靠近過,彼此間顯得陌生而遙遠。
“柯慕離,你怎麼……”
“諾菲,你不是生病了嗎?”
他打斷我的話,聲音溫潤如常,黑寶石般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著我。
“我,我……”
詩渙學長盯著我,本能地抬手摸了摸我的額頭,追問道:“諾菲,你生病了?什麼時候?哪裏不舒服?”
“那個,我……”我趕忙閃身,躲開詩渙學長的手,尷尬地解釋道,“其,其實,我已經沒事了,學長不必擔心。”
“是呢,看樣子是痊愈了。”柯慕離緩緩揚唇,俊逸完美的臉龐上浮起一抹淺笑,但我能夠確定,他的笑容隻是偽裝,那笑意根本沒有到達眼底,他的目光依然冰冷如霜,“我好像見識淺薄了,居然不知道可以像諾菲和學長這樣親密無間地打網球,是不是兩個人的力量能夠提高回球的命中率呢?”
說完這句話,柯慕離的目光愈發冰冷,而且,直直地望入了我的眼底。我不由得顫抖了一下,心仿佛突然被寒霜凍結了一般,漸漸失去了跳動的力量。
我,我這是怎麼啦?我為什麼要害怕?
“不是你想的那樣,詩渙學長隻是在指導我,從而……”
“哦?”柯慕離淡淡地出聲,再次打斷我的話,挑眉笑望著詩渙學長,“部長大人親力親為指導部員,真是辛苦了。不過,學長如此偏心諾菲,恐怕別人會有意見的。”
詩渙學長皺起眉頭,瞪了柯慕離一眼,低聲道:“柯少爺管得太多了吧。難道將女朋友丟在身後為你收拾爛攤子,就是你的紳士風度嗎?”
“不勞學長費心。”柯慕離恬淡地笑了笑,並沒有在意詩渙學長的話,而是平靜地望著我,說道,“諾菲,過來。”
我幽幽地歎氣,嘟起嘴,不情願地邁開腳步,走到他的身邊。
“你……”
“嘿!諾菲、詩渙大叔,你們好!”
金海晴“處理”完網球場入口處的騷動,過來與我們大家打招呼。
“喂,海晴阿姨!”詩渙學長毫不示弱,提醒道,“這裏是網球場,不是菜市場,閑雜人等免進!”
“大叔,你是怎麼做部長的?我現在是網球部的‘涉外部員’。”
“哈哈!阿姨,你年齡太大了,別來禍害我們網球部!”
“大叔,你反對也沒用,找個地方後悔去吧。”
“阿姨,你放心,我很快就會把你踢出網球部!”
唉,每次都是這樣。
那兩個人隻要一見麵,肯定用精彩的唇槍舌劍作為“開場白”,不吵出個勝負來,他們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我和柯慕離遠遠地望著他們,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
“你和海晴怎麼突然來網球場了?”
“不是突然。”他望著我,目光依舊清冷,“我想來看看你。”
我的心莫名地一緊:“對不起。”
他似乎一下子釋然了,淡淡地笑道:“怎麼?承認錯誤了?還躲不躲?”
“我沒有躲你,隻是……”
隻是一想到那個吻,我就緊張,不知道怎樣去麵對他。雖然那隻是個意外,但意外也是事實呀,我無法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更何況,那……那是我寶貴的初吻!
“我知道。”柯慕離抬頭笑望著我,恢複了慣有的溫柔,“所以,你這幾天裝病請假,不來白金館報到,我默許了,沒有追問。但是,今天你似乎很有精神,那就馬上跟我回去開始兼職吧。”
什麼?
我睜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瞪著他。
“柯慕離,你在開玩笑嗎?”
“沒有。”他唇角的笑意加深幾分,“諾菲,我很認真。當然,你有拒絕的權利,但我也會按照規定,扣你的兼職工資。”
“你……”我緊抿雙唇,恨不得直接咬他一口,“柯慕離,你今天就是來網球場找我麻煩的,是不是?你怎麼……”
他總是能夠將我氣得啞口無言,不知道說什麼好。
“諾菲,你不覺得,我才更應該生氣嗎?”
咦?
他,他生什麼氣?他每次都是高高在上的勝利者,他有什麼好生氣的!
“諾菲,我可以理解你、包容你,但你能否也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呢?你不顧一切地逃避我,甚至我打電話給你,你都不願與我多說幾句話……”他微皺眉頭,長長地歎氣,“如果你覺得,遠離我、逃避我,與你尊敬的學長親密無間的相處會更開心,那我無話可說,我先走了。”
“柯慕離!”我趕忙喊住他,不服氣地嘀咕道,“壞家夥,我已經向你道歉了,你還欺負我!你等等,我去向詩渙學長請假。”
“不必了!”
他不由分說就拉起我的手,快步向網球場出口走去。
“柯慕離,我必須請假才行,否則……”
他扭頭望著我,黑亮清澈的眼睛笑意盈盈:“如果你堅持,就去跟美妍姐說一聲吧。至於你們的部長大人,他呀,現在忙得無法抽身呢。”
果然。
詩渙學長和金海晴的“二人辯論”仍在繼續,沒人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眾目睽睽之下,柯慕離若無其事地拉著我的手,徑直向白金館走去。周圍的人似乎都驚呆了,既沒有上前,也沒有發出尖叫,唯獨我自己覺得臉頰發燙,總是低頭看腳尖。
不過……
我很喜歡這種手牽手的感覺,溫暖而幸福,慢慢滲入心底,無法忘懷。
第二天。
我正在網球場上揮汗如雨地練習時,又被柯慕離叫到了白金館做兼職。
該死!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總是一次次占用我的社團活動時間,讓我去做兼職,這可是明顯的違約行為!
看來,我有必要向他提出新的控訴了。
“為什麼又占用我的社團活動時間?”
我走進廚房的時候,柯慕離輕輕倚靠在料理台旁,臉色不太好。
“你怎麼啦?”
我立刻奔到他的身邊,習慣性地摸了摸他的額頭:沒有冒冷汗,身體也沒有發抖,應該沒什麼大礙吧。
真是的!
本來我是想理直氣壯地“責問”他,可他現在的模樣怎麼看都有些不妥,害得我一句斥責的話都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