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原來,你會讓我心痛(1 / 3)

溫暖明媚的午後。

天高雲淡,花香陣陣,金色的陽光千絲萬縷,靜靜地灑落下來。

幽雅的房間裝飾得富麗堂皇,熠熠生輝,純白色的歐式家具擺放得井井有條,璀璨透明的水晶燈懸掛在天花板上,處處彰顯著奢華與尊貴。

我獨自坐在沙發上,局促不安地打量著四周,心底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如此高檔豪華的別墅,當然不會是我家。事實上,我盡管已經置身其中,卻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更準確地說,我是被柯家的老管家帶來這裏的,對方並沒有采取什麼強製措施,但我還是隱隱感覺到,自己倘若拒絕前來,結果很可能會不堪設想。

我去醫院看望柯慕離,緊緊握著他的手,陪在他的身邊,直到中午才離開。可能是被病痛折磨得太辛苦,他一直睡得很沉很沉,在我離開的時候也沒有醒來。

我剛剛走出醫院,柯家那位白發蒼蒼的老管家就出現了,說柯慕離的母親要見我。出於本能,我想拒絕、想離開,但是,冷靜下來以後,我還是點頭答應了。

有些人,有些事,永遠也逃不掉,我隻能去麵對。

不過呢,我還是有些好奇:柯母怎麼會知道我的存在,又怎麼會知道我去醫院看望柯慕離?後來,老管家告訴我,柯家安排了仆人一直在醫院守候,如果醫生有什麼吩咐或者遇到什麼突發狀況,也能夠有人及時處理。仆人見到我去看望柯慕離,就向老管家彙報了,柯母顯然也知道了我的行蹤。

嚴格說起來,令柯慕離病發住院的罪魁禍首確實是我,我沒辦法否認。如此一來,柯慕離的母親心疼兒子,想找我這個“禍根”見見麵、談談話,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就這樣,我跟著老管家來到了這座豪華的別墅。別墅好像很久沒人住了,雖然幹淨整潔,華麗耀眼,卻冷冷清清,少了一些人氣。

時間靜靜地流逝,我獨自坐在房間裏,等得有些心焦,越來越不安,越來越煩躁。

怎麼回事?

柯慕離的母親不是要見我嗎?為什麼還不出現?

就在我焦慮得快要到極限的時候,深棕色的雕花木門悄然打開,一位冷豔高貴的中年女子慢慢走進來,跟在她身後的人,正是那位畢恭畢敬的老管家。

我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微微一笑,抬頭望向中年女子。

咦?咦?咦!

對方竟然是,是我早晨在醫院門口看到的那個貴婦人!

“諾菲小姐,這位是我家夫人。”

老管家淡淡地向我介紹,我趕忙回過神,尷尬地向中年女子行禮。

“伯母,您好!”

“坐吧。”柯母麵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在我對麵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如果你不介意,我就叫你‘諾菲’了。”

“嗯,不介意。”

我笑得有些牽強,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手心居然出汗了。

怎麼辦?

柯母的氣場實在太強大了,總是會帶給我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仿佛周圍的氣壓突然間變低了。

該死!

我早晨是不是看花眼了?怎麼會將柯母誤認為是金海晴的母親呢?不過,現在看來,我還是覺得柯母的容貌與金海晴有些相似。出乎意料的是,柯慕離長得不太像他的母親,可能更像他的父親吧。

但是,有一點我必須承認,柯母是個地地道道的大美人!

“諾菲,你既然去醫院看過慕離,應該清楚他住院的原因吧。”

柯母抬頭望著我,臉上沒有絲毫笑意,看起來淡漠而疏離,讓人心生畏懼。

我輕輕地咬了咬嘴唇,目光堅定地望著柯母,低聲道:“對不起,伯母……我不想為自己找借口開脫,是我給柯慕離帶來了痛苦和傷害,非常抱歉。請您相信,我會竭盡所能好好照顧柯慕離,彌補自己對他……”

“真的嗎?”

柯母漠然挑眉,眼裏閃過一道光。

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認真地回道:“是的!”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柯母似乎並不滿意我的回答。她仍舊冷冷地麵對我,眼裏凝結著厚厚的寒霜。

“那麼,請你帶著這個離開慕離,不要再靠近他!”

柯母揚起下巴,用眼神向老管家示意,老管家隨即將一張支票送到我的麵前。

“諾菲小姐,請收下。”

我猛地愣住,眉頭緊皺,視線落在柯母身上:“伯母,您……”

“收下它,離開我的兒子!”

柯母站起身背對著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夠聽出她話語中的蔑視。

“支票上麵的數字隨便你填寫,多少都無所謂,但是……從今以後,你必須徹底遠離我的兒子,不準靠近他!我警告你,不要小看我們柯家,更不要以為隨便什麼人都能夠靠近我的兒子!慕離這個孩子一向親切包容,對所有人都很隨和,正因為如此,諾菲你更應該有自知之明才對!離開慕離,越快越好,這是你唯一的選擇!”

這樣刺耳的話,如同鋒利的荊棘一般,狠狠戳痛了我的心。

我深吸一口氣,抓過老管家手中的支票,大步走到柯母麵前,將那張支票撕成了碎片。

“伯母,你看錯我了!”我含著眼淚微笑,毫不畏懼地望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從來沒想過傷害柯慕離,更沒想過借機高攀,我是真心真意想做他的朋友!我知道,自己給他帶來了很多麻煩,已經……已經沒辦法再做他的朋友了。請您放心,我會離開他,隻要他安好,我什麼都願意做。但是,請您尊重我,請您不要用金錢侮辱我的尊嚴和感情!”

說完,我迅速抬起手,胡亂地抹掉淚水,向柯母行禮後,飛快地跑出了這座冷冰冰的別墅。

心,好痛,好痛……

想到再也無法陪在柯慕離身邊,再也無法看到他優雅溫柔的笑容,我就痛苦得無法呼吸,怎麼都喘不過氣來。

柯慕離,柯慕離……

請你原諒我,原諒我的身不由己,原諒我的無奈與無助。其實,我很想一直做你的助手,一直陪在你身邊,如果非要加個期限的話,我希望是……至死方休。

我離開柯家別墅後,立刻返回了帝景學院。

媽媽的身體沒什麼大礙,隻需要在家裏靜養一段日子,我已經幫媽媽向公司請了假,交代弟弟妹妹好好照顧媽媽。但是,我昨晚離校的時候,由於情況緊急,根本沒有遞交離校申請,所有現在必須去跟老師解釋清楚。

正如柯慕離說的那樣,帝景學院的包容性很強,自由度也很大,但是,校規也是非常嚴格的。平日裏,帝景學院的學生是嚴禁擅自離校的,哪怕遇到急事,也必須先提交離校申請,返校後再做處理。

我在老師辦公室裏沒有待太久,老師得知我母親生病後,表示了深深的遺憾,還安慰我不要太擔心。我補交完離校申請,老師就讓我回來了。

走過白金館的時候,仿佛習慣一般,我緩緩停住腳步,扭頭望了過去。這時,我才赫然發現,與柯慕離相處的點點滴滴,早已烙印在我的腦海中,無法抹除了。

想到這裏,心痛再次襲來,我自嘲地搖了搖頭,撥通了金海晴的電話。

是的,我會離開柯慕離,會遵守與柯母之間的約定,但我依然無法控製自己的心,我還是想知道柯慕離的情況,想確定他是否安好。

“海晴,你好!”

“哦,是諾菲。”電話彼端的聲音明顯壓低幾分,過了一會兒,金海晴的聲音才恢複正常,“諾菲,找我什麼事?”

“抱歉,我已經回帝景學院了,不能再去醫院看望柯慕離。”我盡量保持平靜,卻在說到“柯慕離”時心口猛地一緊,眼眶灼痛得厲害,“請問,他現在怎麼樣?好些沒有?”

“放心吧,慕離沒事,他剛才還說呢,今晚就回學校。”金海晴再次壓低聲音,悄悄對我說道,“諾菲,我這裏比較吵鬧。慕離要回學校住,他媽媽不同意,母子兩人正在進行‘友好協商’呢。總之,你去忙你的,不必擔心慕離,他恢複得很好。”

是嗎?

柯慕離沒事就好,那麼,我也能夠安心地離開他了。

掛斷電話,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逼退眼裏的淚水,重新打起精神來。隻不過,心中的痛未減絲毫,我決定去學校的室內網球館打球。也許好好運動一下,我就能自欺欺人地忘掉痛苦了。

可是,我不想一個人去網球館,在這個時候,能夠陪伴我的人隻有詩渙學長了。在我的心目中,詩渙學長就是哥哥般的存在,我不介意讓他看到自己脆弱無助的模樣,隻是擔心會給他添麻煩。

因此,站在男生公寓樓下,望著詩渙學長含笑的臉時,我心中的歉疚變得越來越深了。

“諾菲,聽說阿姨生病了,現在病情怎麼樣了?”詩渙學長望著我急切地追問,眼裏滿是擔憂。

“嗯,沒事了,謝謝學長。”我感激地點點頭,略顯猶豫地問道,“詩渙學長,可以陪我打網球嗎?”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約詩渙學長打球,所以,詩渙學長很爽快地答應了。

“行,沒問題!”詩渙學長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打網球是次要的,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我感激地笑了笑,慢慢垂下頭,遮擋了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和無奈。

莫名地,麵對詩渙學長的關心,我竟想起了柯慕離溫柔的笑容,隻是……我再也不可能靠近他了。

帝景學院的室內網球館設施齊全,設備先進,屬於網球部的管轄範圍。平時,大家都在外場地練習,很少來這裏,今天也不例外。

偌大的網球館,隻有我和詩渙學長兩個人。

“諾菲,你怎麼突然想到在室內打球了?”

詩渙學長換好運動裝,拿著網球拍走到我麵前,探究般地注視著我。

我默默地搖頭淺笑,試圖躲避他的目光,不想讓他看穿我的心事。然而,詩渙學長像是鐵了心一樣,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學長,你……”

“諾菲,你的表情不對勁。”詩渙學長皺起眉頭,篤定地說道,“別忘了,我曾經和你相處過整整一個學年,至少在帝景學院,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難道阿姨的病情還……”

“不,不是的。”

我趕忙向詩渙學長擺了擺手,但是,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將自己情緒低落的真正原因說出來。

“學長,我媽媽已經出院了,隻要在家中靜養就可以了,謝謝學長關心。不過,學長確實很了解我,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呢。沒錯,我還是放心不下媽媽,放不下家裏,我決定以後每個周末都按時回家,不再留校。”

即使留在學校,我也無法繼續做柯慕離的助手,無法繼續做兼職,還不如幹脆回家陪伴親人,多幫媽媽做些家務,減輕媽媽的負擔。

隻是,說起來容易,想要做到卻難上加難。

“詩渙學長,我們今天認認真真地打一場比賽吧。”

詩渙學長抬頭望著我,揚唇笑道:“諾菲,我每次打球都是很認真的,難道你不是?”

“呃?”我微微一愣,露出幾絲憤懣,“學長,怎麼連你也取笑我!那好,我們就在網球場上一較高低,各憑本事,互不相讓!”

“沒問題。”詩渙學長笑著點頭,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諾菲,打起精神來,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哦。”

“彼此彼此!”

我挑眉望著他,毫不示弱地說道。

事實證明,這是一場艱苦而持久的比賽,我和詩渙學長拚盡了全力,卻始終沒有分出勝負。明明體力早已透支,明明累得隨時都會倒下,我仍然不停地揮動著網球拍,一次又一次地將黃綠色的網球打出去,仿佛雙手不再屬於自己,麻木得忘卻了疼痛。

“諾菲!諾菲!”

詩渙學長終於發現了我的異樣,停下比賽用力奪過我的球拍,阻止我打下去。

“諾菲,你到底怎麼啦?想把自己的手臂毀掉嗎?”

“學長,學長……”

我用僅存的力氣抓住他的衣角,整個人頹喪而疲憊地癱軟下來,跪倒在地,不可抑製地低聲抽泣,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眼眶,一串串滑落,打濕了我的臉頰。

詩渙學長呆呆地望著我,似乎被我的眼淚嚇壞了。

“諾,諾菲,你哭什麼?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詩渙學長蹲下身,陪我坐在地上,雙手緊緊擁住我,讓我靠在他的肩頭,“傻丫頭,不知道我最害怕看見女生流眼淚嗎?你這個樣子,我很著急、很擔心……諾菲,說吧,究竟怎麼回事?相信我,我會陪在你身邊,幫助你、保護你、照顧你,不要再哭了,好嗎?”

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拚命搖頭,壓抑在心中的痛苦如同洶湧澎湃的海水般淹沒了我。

這麼多年來,我自認為不是愛哭的女孩,哪怕在家裏最困難的時候,我也不曾脆弱無助地放聲大哭。每一次,都是在弟弟妹妹睡著後,我獨自蜷縮在被窩裏偷偷地掉眼淚,不讓任何人看到。

可是,今天的我,怎麼會如此心痛?

詩渙學長幽幽地歎氣,抬手輕撫我的頭發,疼惜地擁緊了我。我幾次想要推開他,想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卻沒有掙開,抑或,自己不願掙開,隻想放縱自己大哭一場,用眼淚讓自己暫時忘掉所有痛苦。

“諾菲,我不再追問了,想哭就哭吧。”

“傻丫頭,我會陪著你,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詩渙學長柔聲安慰我,低沉的話語縈繞在我的耳邊,帶給我無限溫暖,也令我心中積聚的委屈仿佛決堤一般噴湧而出。

於是,我就這樣靠在詩渙學長的肩頭,像個受委屈的孩子似的,放聲大哭起來。

人們常說“流淚是女孩的特權”,我今天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能夠擁有這個特權是一種幸運。

許久之後,我停止了哭泣,用一雙通紅的“兔子眼”尷尬地望著詩渙學長。

“那,那個,我……”

可能是哭的時間太長,我的聲音也變得沙啞了。

“怎麼?哭累了?”

詩渙學長抬手揉了揉我的短發,挑眉笑望著我,那笑容裏帶著包容、帶著關愛,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玩味!對,就是玩味!

“我,我……那個,哭是女孩的特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