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阿屁,它是在嘲笑我們將從這個牢裏踏上通往地獄的不歸路嗎?
我死死地瞪著手裏的紙張,簡直不敢相信千熙和阿屁這麼無情無義!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我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直到兩個士兵將傷痕累累的秦黎禦丟進牢房,我這才回過神來!
他的臉色白得的像一張紙,冷汗把額頭、鬢發都浸濕了,緊緊咬著的下唇滲出一縷血痕……
看著倒在地上全身布滿斑斑血跡、奄奄一息的秦黎禦,我整個人像掉進了冰窟窿裏,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我三步並作兩步地爬過去,戰戰兢兢地伸手輕輕碰觸了下秦黎禦,立刻引來他悶悶的呼痛聲!
該死!他們竟然……竟然對秦黎禦濫用私刑!
我的鼻子一酸,眼淚嘩地流了出來,手不停地顫抖,卻不敢再碰他一下:“秦黎禦,你怎麼樣?你怎麼樣?”
秦黎禦虛弱地看我一眼,抖著手,擦去唇邊的血絲:“剛才不小心跌了一下而已,我沒事……卿卿,你不要哭!”
混蛋!有人跌倒把衣服摔出一條一條血痕的嗎?
我靠在秦黎禦身邊,抓著他的衣袖,眼淚流得更凶了,像擰開的水龍頭,關都關不住:“笨蛋!都被打成這樣了,還騙我!嗚嗚……”
“卿卿,我真的沒事。”像要證明什麼似的,他緩緩地抬起右手,可是馬上又垂落在地,“怎麼回事?是天氣轉涼了嗎,我的手居然有點不聽使喚了……”
接著,他頭一歪,昏過去了!
我抹掉淚水,被秦黎禦蒼白的臉色和青色的唇嚇壞了,撲上去把他的頭扶起來靠在膝蓋上,輕拍他蒼白的臉:“喂!秦黎禦,醒醒!該死!你不要嚇我啊!”
仿佛聽到我的呼喚,秦黎禦突然醒了過來,棕色的眸子深深地凝視著我,幹枯灰白的唇蠕動著,夢囈般地說了句“卿卿,你不要哭,我沒事”後,又扭頭昏過去了!
哇!死掉了!秦黎禦一定是重傷不治,死掉了!
我整個人都錯亂了,捧著秦黎禦血跡斑斑的臉,一陣殺豬般地嚎啕大哭:“來人啊!救命啊……”
一想到根本沒有人會救死囚犯,我猛地頓住兩秒,再一次鬼哭狼嗥:“秦黎禦你這個笨蛋,要是敢死的話,我一定帶著鞭子衝到陰曹地府抽你的屁股!抽到你活過來為止,聽到沒有?嗚嗚……”
就在我哭得死去活來、湧出的淚水差點把整座地牢淹沒時,一道譏諷的笑聲從外麵傳了進來:“命真長,居然還能在這裏表演鶼鰈情深,虧我還給了那麼多銀幣。嘖!”
這聲音……這個話的意思……該死的千熙,難道是他拜托士兵把秦黎禦抓去打的?
我風馳電掣地扭頭,果然看到笑得跟盛開的紫苑花似的千熙和他身邊抱著一堆瓶瓶罐罐的阿屁。
我輕輕地把膝蓋上的秦黎禦放下,握著拳頭朝千熙撲去,才剛邁開步子,就被阿屁攔住了。
“醜八怪,你想做什麼?”
“我要殺了他!”我激動地亂扭亂踢。
“殺了千熙?”阿屁鬆開我,雙後一攤,輕淡道,“你想秦黎禦死在這裏嗎?”
什麼意思?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著阿屁。
阿屁看了我一眼,長長地歎口氣,轉向千熙:“千熙,夠了,該把任性收起來了,你忘了我們還要靠秦黎禦幫忙嗎?”
“哼!”千熙定在那裏不動,好久之後才撇撇嘴,不甘願地從懷裏掏出一個罐子丟給阿屁。
從頭頂窗子透進來的月光十分微弱,我看不清他們的樣子,隻隱隱約約覺得千熙隱在黑暗裏的眸子,仿佛藏著閃電的烏雲,黑沉沉的,時不時還滋滋地跳躍著妖邪的火光。
阿屁重重地歎口氣:“醜八怪,你沒看我留下的紙條嗎?”
一說到紙條,我心底的火咻地一下竄得老高,衝過去對著阿屁的腦袋“哐當”就是一拳:“混蛋三杯兔!我們已經這麼慘了,你居然還畫畫嘲笑我們!”
“嘲笑?”阿屁捂著被敲疼的腦袋又跳又叫,“你白癡嗎?我畫的是地圖!讓你和秦黎禦順著密道逃跑的地圖!我早就警告過你要好自為之了!”
地圖?那、那不是阿屁用來嘲笑我和秦黎禦將踏上黃泉之路的畫嗎?
我呆了!
阿屁氣咻咻地衝到地牢的角落,“哐”地一聲把地上薄薄的石板掀開,一道桔色的光芒立刻從地下透了上來:“密道!看到沒有,你們這兩個世紀大笨蛋!”
我趕緊把懷裏揉成鹹菜的紙張掏出來,仔仔細細地研究了一番,果然發現圖上畫的一景一物和牢房完全吻合!
“你一個字都沒寫……我……”我結結巴巴地低下頭,越說越小聲,最後連聲音都聽不到了。
要是我機靈點,早點發現那張紙是地圖的話……就可以帶著秦黎禦早點逃走了!
一看到秦黎禦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我就撕心裂肺地痛!嗚嗚,這一切都是千熙的錯!他是個壞蛋!我在心底狠狠地把千熙大罵了一百遍。
“你這白癡!”替秦黎禦上完了藥,阿屁狠狠地賞了我一顆鐵栗子,這才把秦黎禦扛到身上,“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過來幫忙!”
“哦、哦!”我怔了下,飛快地跑過去,和阿屁兩人合力把秦黎禦抬下了密道。
等安頓好秦黎禦後,我和阿屁重新回到牢房裏,阿屁把千熙攙扶下密道,我像個大力士一樣一手扛著輪椅,一手頂著石板,將密道的入口蓋上了!
在密道一個稍微寬敞的地方繼續忙活了一陣後,將秦黎禦全部的傷口包紮,又經過阿屁奇怪法術的治療後,原本重傷昏迷的秦黎禦不僅醒了過來,甚至很快就能自己走路了!
這時,我才從阿屁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原來這一切都是千熙設計好的,因為小鎮牢房內的密道是到女祭司莊園的唯一通道,常人根本無法靠近,所以就使個計策讓我們被打入大牢,然後趁探望的時候集體進入密道。
我氣呼呼地朝阿屁吼:“哼,就算是為了能夠順利到達密道,千熙也不該買通士兵打秦黎禦啊!”
突然,我感覺到周圍迅速地被一股冰冷的氣息籠罩,一轉頭,發現千熙不知什麼時候推著輪椅過來了。
他淡淡地掃了秦黎禦一眼,眼眸裏閃著駭人的藍色火焰:“你們以為在這座小鎮,女祭司是可以被隨便提起的嗎?”
秦黎禦湊了過來,眼裏橫著兩個大問號:“在這裏不能提女祭司嗎?”
千熙毫不掩飾對我們的鄙視,看也不看我們一眼,徑直推動輪椅順著蜿蜒的密道前進。
混蛋千熙,他幹嗎用那種目光看我們啊!可惡!
我張牙舞爪地要追上去踹他兩腳,卻被秦黎禦拉住了:“卿卿,千熙他在生氣。”
“他本來就是喜怒無常的人!”哼,大奸大惡的壞人!而且該生氣的人是我們吧!他有什麼理由生氣啊!討厭鬼!
阿屁掃了我一眼,跳到秦黎禦的肩膀上:“咦,你看得出來千熙在生氣哦?”
“嗯!千熙全身都被一股紅色的火焰包圍了。”
我眯著眼盯著前頭的千熙看了半天,也沒發現有什麼紅色的火焰:“根本沒有什麼紅色火焰嘛,秦黎禦,你在說笑吧?”
“醜八怪就是醜八怪,不僅衣服破,連腦袋也比別人生鏽!”
“死兔子,你說什麼?”
“不想挨抽的話,立刻改口叫阿屁殿下!”
“……”
就這樣,我們一路吵吵鬧鬧,在密道裏走了大半夜,眼前終於變得開闊,來到了女祭司所住的島嶼上。
說是島嶼,不如說是建築群更恰當些——整個島嶼被一座規模巨大、造型雄偉的紅牆白窗的宮廷建築所覆蓋,建築平麵呈長方形,它的正前方,是一條寬敞的大路,路的左邊是一望無垠的玫瑰園,右邊的白色柵欄門後,種了一大片葡萄,大串大串紫色的葡萄從葉子縫裏垂下來……
這麼多葡萄,光是看著就讓人口水直流啊……
秦黎禦仰著頭,發出嘖嘖的讚歎聲:“好多好多的鳥蛋啊!”
鳥蛋!?這家夥眼睛脫窗嗎?
一隻烏鴉呱呱飛過,在我的額頭留下無數條華麗的黑線……
我揉了揉仰得發酸的頸錐:“秦黎禦,那些是葡萄……”
秦黎禦轉過頭,一臉疑惑:“可是我沒見那麼大的葡萄……”
對哦!這麼一說,還真的是耶!我也從來沒見過誰能把葡萄種得跟鳥蛋一樣大的……所以說……那真的是鳥蛋?汗!
我點頭:“也許……真的是……鳥蛋吧!”
久久不開口的千熙轉過頭,鄙視地瞥了我一眼:“你們編瞎話最好閉上眼睛。”
……
我和秦黎禦同時羞愧地不作聲……
突然,我眼前一黑,耳邊一陣風吹過,還沒弄清怎麼回事,一個長著紅色長發、戴著新月圓盤狀頭冠的少女,像正在捕食的雄鷹刷地一聲,落在我們麵前。
大概是衝力過猛,她腳下一滑,一時沒站穩,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麵朝大地屁股朝天地跌了個狗吃屎……
“噗……”
我、秦黎禦、阿屁三個,同時捂著肚子一陣捶胸頓足地狂笑——
就連一路黑著臉的千熙,也差點憋不住笑了。
紅發少女雙手一撐跳了起來,頭上頂著一團枯掉的葉子,氣咻咻地衝到我們麵前:“喂!不準笑!聽到沒有,不準笑!”
我們幾個頓了一下,笑得更大聲了:“哇哈哈哈……”
紅發少女像開水中的活蝦一樣,活蹦亂跳:“可惡!再笑就以女祭司的名義,把你們全變成葉子!”
此話一出,我們幾個像擰上的水龍頭一樣,笑地倏地停止了!
我震驚地看著紅發少女:“女祭司?你就是女祭司?”
紅衣少女下巴一昂,簡直比孔雀還高傲:“哼!”
千熙低低地咳了一聲,推著輪椅來到紅衣少女麵前,如幽深莫測星辰的眸子裏閃著真摯的光:“女祭司……小姐,能否借點烈焰絕火?”
“咦?”紅發少女驚訝地抬頭,看清千熙的樣子後,眼睛睜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