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拉聽到他的前半句話,鬆了一口氣,等聽他說完後半句,卻氣得要爆炸了。這個心理扭曲的貴族到底想怎麼樣啊?都說了林草加的失蹤和她沒關係,果然她是女配角的命啊,女主角一失蹤就找她麻煩。
“好吧,我也誠懇地告訴你,我不知道林草加的下落。”姬拉擺出最認真、最真摯的表情,“所以放我回學校吧,就算你對我嚴刑拷打也問不出什麼。”
“不行,你是嫌疑犯。”奧洛菲毫不猶豫地拒絕。
姬拉要發狂了,怒道:“林草加逃跑和我根本沒關係,她逃跑是因為她一點兒也不喜歡你,她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奧洛菲,你才是害她逃跑的原凶,不要以為把過錯推卸到我頭上,你就是無罪的,就可以高高在上當你的被害者……”
奧洛菲的神情極為難看,眼底銳利的光芒仿佛一把利刃。他雙手握成雙拳,似乎在極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半晌才冷冷地說:“閉嘴!”
姬拉不說話了,因為少年看起來有些可怕。
她想,失去林草加的奧洛菲,真的會變成恐怖的大魔王,把她撕成一片一片扔出去喂狼的。僅僅這樣想著,她就覺得脊背發冷。
“那個……你冷靜點兒……”姬拉囁嚅著,“其實草加也不是不喜歡你,隻是你的喜歡太專製了,讓她沒有空間和自由,所以她才逃跑的……呃,該怎麼說呢,其實草加隻是在和你鬧別扭,說不定過兩天就回來了。”
很明顯,姬拉在胡說八道。
然而——
如此明顯的謊言讓奧洛菲冷靜下來了。少年鬆開緊擰著的眉頭,站起身冷冷地盯著姬拉,半晌,麵無表情地說:“草加什麼時候回來,我就什麼時候放你回去。”說完,心理完全扭曲的貴族公子轉身離開了。
姬拉惱怒地坐在床上,咬牙在心裏默默詛咒奧洛菲。
4
姬拉失眠了。
因為她的神經那麼脆弱,所以她注定要失眠。
陌生的環境令她不安,還有那個隨時可能出現的奧洛菲,也讓她有些害怕。雖然她希望北司辰從天而降來救她,可是又不希望他出現。以奧洛菲的性格,一定會在莊園裏布置警衛,她不想看到北司辰和奧洛菲起衝突,擔心北司辰會受傷。
“北司辰,為什麼我會這麼喜歡你啊?……每一秒都會多喜歡你一點兒,這一秒的喜歡又會超過上一秒的喜歡……”
“那是因為我們彼此相愛。”
姬拉的腦袋裏不斷回響著這兩句台詞,醉酒的少女,像醉貓一樣抱著俊美的少年,傻乎乎地笑著說出告白的話語……那麼真,那麼幸福,曾經的她和他是深愛著彼此的戀人嗎?可是北司辰為什麼不承認?
難道是因為失憶後,她再次對玄澈一見鍾情?
姬拉猛地敲著自己的腦袋,她果然是大笨蛋,連自己的戀人也會弄錯。
少女長長地歎氣,煩惱地在床上翻滾了幾下,把手放在心髒的位置——為什麼她失憶後一見鍾情的人是玄澈,而不是北司辰?
喜歡一個人,會因為失憶而改變嗎?
不,姬拉一直相信,喜歡一個人是永遠的事情,即使失去了全部的記憶,即使忘記了全世界,但隻要再次相遇,她一定會再次愛上那個人——夢裏的少女深深喜歡著北司辰,失憶的自己卻對玄澈一見鍾情。
姬拉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希望,希望知道全部的真相和記憶。
被遺忘的記憶,被遺忘的真相,被遺忘的戀人,埋藏在王宮的戀愛……全部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樣的?
她已經不相信自己的心跳,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感情,甚至懷疑那些幸福的夢境是她杜撰出來的,其實北司辰從未喜歡過她。
姬拉的煩惱被打鬥的聲音打斷。
聲音應該是從客廳傳來的,姬拉驀地一僵,知道一定是北司辰闖進來了。她穿上拖鞋想出去找北司辰,可是跑到門邊才發現門被鎖上了。
姬拉的心因為外麵劇烈的打鬥聲而懸了起來,她下意識地拍著門喊道:“北司辰,不要打了,你不要管我!”她怕他受傷,不想見到他受傷,這個世界上唯一會因為她的失蹤而擔憂的人是北司辰,她不要他受一點兒傷害。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激烈。
姬拉似乎聽到北司辰說了一聲:“你別怕……”
那麼溫柔,那麼遙遠,就仿佛夢境裏那個帶笑的少年。
因為這一聲“你別怕”,姬拉的眼淚猛地湧出來,順著她的臉頰慢慢地滑落,然而她仿佛並不知道自己在流淚,隻是怔怔地盯著那扇緊閉的大門,仿佛這樣目光就能穿過房門望到北司辰。
時間漫長得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門外的打鬥聲終於停止了。
淩亂的客廳。
黑衣保鏢恭敬地退到旁邊,站在客廳中央的少年俊美無比,看起來卻微微有些狼狽,唇角和臉上都有擦傷,帶著刺目的血絲。然而他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痕,直直地望著那個冷酷的貴族。
“把她還給我。”北司辰冷冷地說著,語氣充滿壓迫感。
奧洛菲仍然穿著西裝,眼底有淡淡的疲倦,顯然還未入睡。他冷淡地看了一眼北司辰,說道:“北司辰,你居然敢一個人闖進來,我是該佩服你的速度,還是應該佩服你喜歡姬拉的那份勇氣?”
北司辰雖然受傷,神情卻非常從容,優雅得像參加盛宴的王子:“這是我的問題,就不需要王儲殿下操心了。”
奧洛菲冷笑:“你在提醒我注意身份?北司辰,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在意自己的身份?你想要回姬拉,那就用草加來換。”
林草加是兩天前失蹤的,沒有任何預兆。她像往常那樣在月底的周末回家去住。但在她回家的當天晚上,他就聯係不上她,用定位器追蹤到她的手機訊號,卻是從郊區的海底傳來的。他生怕林草加意外墜海,甚至親自和潛水隊一起下海找她,然而最終找到的隻有被故意遺棄的手機。
之後在她的房間裏找到分手的信箋,奧洛菲才驀然明白林草加討厭與他在一起的殘酷事實。被深深愛戀的少女在心上插了一刀,那種尖銳的痛楚在刹那間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令他恨不得把這一切的痛苦還給施加者。
她不要他,她背叛了他對她的喜歡。
這個認知讓向來強勢的奧洛菲感到憤怒和傷心,他並不是刀槍不入的,唯一喜愛過的少女隻有林草加,可是兩年的珍視隻換來對方的逃離。她甚至在最初交往之時就做好了逃離的準備,將三年的課程壓縮成兩年,忍耐他至今,原來僅僅是為了順利地畢業。而現在,她應該申請到了一所好的學校。
“林草加在雲水鎮的武館。”北司辰淡淡地說。
奧洛菲一怔。
“她是一個人去雲水鎮的,並沒有和那個人在一起。”北司辰將唇邊的血絲擦拭掉,麵無表情地繼續說,“我已經把她的下落告訴你了,現在,把姬拉還給我,不然我不保證林草加的安全。”
奧洛菲神情一僵,喚來管家:“去開門。”
管家去開門了。
冷酷陰鬱的奧洛菲冷冷地盯著北司辰,低聲道:“北司辰,你是故意的吧?從一開始就知道草加的下落,卻還在這裏演戲。”
北司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神情從容而冷淡。
“讓我猜一下,你是為了讓姬拉感動,讓她再次愛上你?聽說她失憶之前,曾喜歡過玄澈,而現在愛戀的對象也是他。”奧洛菲的語氣近乎惡毒,眼裏充滿淡淡的嘲弄,“那麼輕易地被我的人偷襲到,也是你故意的吧,不然哪裏有辰親王殿下出場拯救那位小公主的機會啊。”
北司辰身體一僵,眼裏閃過一抹冷光:“我不是你。”
奧洛菲的表情僵住了。
“這個世界上,我最珍視的人是姬拉,我情願殺了我自己,也不會把她交給任何人……被你偷襲成功,那是我的失誤,我沒有王儲殿下的忍耐度,可以眼睜睜地讓珍視的少女被人帶走,放任她被人傷害。”北司辰麵無表情地說。
奧洛菲的表情極其難看。
北司辰所指的是林草加被千光雅刁難的那次,因為當時奧洛菲和林草加正在冷戰,為了讓林草加得到教訓,讓她知道在皇家學院離開他的話,被人刁難這樣的事情是會經常發生的。為了斷絕林草加分手的心思,奧洛菲不動聲色地放任千光雅帶走她,在她知道害怕後才現身救她回來,之後林草加也真的溫順了許多。
此時——
緊閉的房門打開了,少女纖弱的身影印入奧洛菲的眼底。
無聲哭泣的少女和記憶裏任性囂張的模樣完全不同,仿佛受到傷害的小貓,乖巧可愛得讓人覺得可以捧在手心,而她凝視北司辰的眼神,是充滿信任和感動的。
這樣的眼神,他在林草加身上沒有看到過。
林草加看他的神情是帶著懼意和躲閃的,是被強迫的無奈。
在這一刻,奧洛菲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北司辰是真的喜歡姬拉,那麼姬拉喜歡的人真的是玄澈嗎?至少,他從未見過姬拉用這樣的目光看玄澈。
淩亂的客廳。
燈光明亮。
北司辰狼狽地站在客廳中央,神情從容鎮定,凝視姬拉的眼神很溫和,仿佛可以讓人深深信賴:“姬拉,我來接你了。”
深夜。
通往星澤宮的梧桐路,月影微斜,銀色光芒落了一地。少女溫順又安靜地趴在少年的背上,長長的睫毛仍舊濕漉漉的,仿佛一眨眼就會滾落淚珠。她鼻間充斥著淡淡的血腥味,那是少年為了保護她而受了傷。
“北司辰,你喜歡我?”她輕輕地問。
少年沉默了很久,久到姬拉以為他不會回答了,卻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嗯,我喜歡你。”
姬拉抱緊他的脖子,沒有再說話。
她的心裏,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