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餓死了,午飯到現在還沒吃呢。”馨雅抓起寢室的鑰匙,喊了我一聲,快步走出了寢室。
我慢吞吞地跟在她後麵,陳朗應該沒有喊伊秋吧!
如果他喊了伊秋,我是不是應該留在寢室裏呢?
“小夏?”馨雅見我慢悠悠地落在後麵,便停下腳步,等著我走過去,“走快點兒啊!”
“來了。”我應了一聲,咬牙追了上去。
總不能一輩子都躲著伊秋吧!而且不管怎樣,不管曾經發生過或即將發生什麼,她都是我的親姐姐,這一點,是永遠都無法改變的。
哪怕除去這一點之外,她還是差一點兒就成為顧白女朋友的人。
是的,我和伊秋之間,隔著一個顧白。
因為顧白的死去,我們變成了水火不容的關係。
懷著有些忐忑的心情走到食堂,找到坐在角落裏的陳朗,在環顧了一圈沒有看到伊秋的身影時,我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雖然來的路上我已經做好了被伊秋指責的準備,但我果然……還是有些不敢麵對伊秋。
“吃飯吧,吃了飯還得去係裏開大會呢。”馨雅笑著說,“陳朗,你沒有喊伊秋嗎?”
03
馨雅的問題一問出口,我明顯感覺到陳朗愣了一下。
馨雅似乎發現了這一點,忙將話題扯開了,她說:“走吧,去買飯吧,來到大學的第一頓飯,還是有些期待的。”
她說完,轉身就往前走。我和陳朗跟在後麵,慢吞吞地往前走。陳朗的手插在口袋裏,瘦高的身形看上去分外俊秀。
曾經這個人的身邊,形影不離地站著顧白。可是現在,顧白已經不可能再站在這裏了。
心裏有點兒難受,剛剛好起來的心情,又一次沮喪起來。
“別難過。”陳朗輕聲說,“開心些吧,小夏。”
“我沒有難過啊!”我深吸一口氣,對他露出一個笑臉,“真的,之前……謝謝你。”
之前在校門口,他給我遞了一張紙巾,盡管那張紙巾被伊秋拍掉了,但我應該對他說聲謝謝的。
陳朗怔住了,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我為什麼道謝,輕笑了一下說:“幹嗎這麼客氣,我們之間……不用這麼生分的吧?”
我沒有說話,因為一時間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明明顧白還活著的時候,我是最活潑的那一個,永遠有說不完的話,永遠不知道憂傷難過是什麼。可是顧白不在了,像是將我的快樂和喜悅也一並帶走了。
走到買飯的窗口,馨雅已經買好了飯,她端著餐盤走過我身邊的時候說:“我先去找個位子,你們快點兒。”
“好。”我應了一聲,隨便買了幾樣飯菜,端著餐盤朝著馨雅挑的位子走去,然而才走了幾步,就聽到一個充滿活力的聲音傳過來。
“咦?我們還真有緣分,這麼快,又遇到你了。”是喬言,他手裏端著餐盤,一雙漆黑的星目灼灼地看著我,臉上帶著燦爛的微笑。
他端著餐盤朝我走來,那樣子,像是要和我們一起吃飯。
“這是?”跟在我身後的陳朗不解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我是喬言,你好。”喬言做了一個自我介紹,然後端著餐盤在馨雅的斜對麵坐下。
陳朗的眉心似乎皺了皺,他端著餐盤在喬言身邊坐下,這麼一來,我隻有喬言對麵的位子可以坐了。馨雅像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連忙站起來,端著餐盤挪到了喬言對麵,她抬起頭,很得意地對喬言露出一個挑釁的微笑。
喬言也不在意,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燦爛了一些。
我默默地在陳朗對麵坐下來,瞬間氣氛變得有些詭異。大家都沉默著,沒有人說話,每個人都隻是埋頭吃著自己的飯。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喬言打破了沉默。
他說:“你們以前都是一個高中的吧?”
“是,我們是很好的朋友。”這一次不是馨雅先開口,而是陳朗接過了喬言的話頭,“你似乎不是我們學校的吧?”
“是啊!對了,我還是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喬言忽然想起剛剛沒有問到我的名字,便笑著對我說,“我剛剛還在沮喪呢,不過看樣子老天都在幫我,你要是不告訴我名字,我們肯定還會偶遇的。”
“這是什麼道理?”我忍不住問,“還有,你為什麼這麼執著地想知道我的名字?”
“因為我覺得,我對你一見鍾情了呀!”他眉眼彎彎,笑得很燦爛。
明明是這麼輕佻的話,眼神卻一點兒都不輕浮,反而在那星海一樣漆黑的眼眸裏,藏著一抹認真。我忙將視線挪開,怕自己一不小心溺死在那雙眼睛裏麵。
喬言說完這句話,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馨雅和陳朗,尤其是馨雅,看怪物似的看著喬言。
“喂,你真的假的啊?”馨雅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不可思議,“這個玩笑開得有點兒大啊!”
喬言緩緩地將視線從我臉上移開,微笑著看著馨雅,說:“你怎麼會以為我在開玩笑呢?之前我就沒有開玩笑啊,我一直都很認真的好不好?”
馨雅一臉糾結,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隻嘀咕了一聲:“這不科學,這很不科學啊!”
“愛情本就不是一件講科學的事情嘛!”喬言說完便不再看著馨雅,繼續看著我的臉問,“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
我的心情說不出的微妙,若是換個地點,我都要覺得這個人是神經病了。
“伊夏,我叫伊夏。”我想了想還是告訴了他我的名字,“那個……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不要再這麼理所當然地說出我對你一見鍾情的話。
“哦,如果你不喜歡的話,那我以後就不說了。”他倒是很配合,“我們交換一下手機號碼吧!或者留個微信、QQ之類的聯係方式?”
“這個就不用了吧!”這個時候,陳朗插進來說道,“大家剛認識,還沒有熟到可以隨便交換這些很私人的信息的程度吧?”
我很感激地看了陳朗一眼,他很從容地坐在那裏,神色自始至終都很淡定的樣子。
喬言愣了一下,聽了陳朗的話之後,略微思考了一下,跟著他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一臉“你說得很有道理”的表情。
“的確,才第二次見麵,那就下次吧!伊夏,如果下次再偶遇到你,你就一定得告訴我你的手機號碼哦!”
他說完衝我們燦爛一笑,然後端著已經空了的餐盤站起來朝出口走去。
走了幾步後,他停下腳步,回頭衝我們揮了揮手說:“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我們默默地目送喬言離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我們才收回視線。
“這個人還真是……”馨雅有些唏噓地說,“他不會真的對小夏一見鍾情了吧?”
“應該隻是開玩笑的吧。”陳朗淡淡地說道,“畢竟現實裏,哪裏有那麼多的一見鍾情?”
“可是那樣的話,他為什麼會跑來搭訕呢?像他那樣的男生,應該不愁交不到朋友吧?”馨雅顯然想得比較多,她推了推我的手臂說,“小夏,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感覺這個叫喬言的男生,他好像真的沒有在開玩笑。”
“吃你的飯吧。”陳朗拿著雞腿塞進了馨雅的嘴巴裏,“不是說吃完了飯,還要去係裏開大會嗎?”
“嗚嗚嗚……”馨雅想說什麼,奈何嘴巴裏堵了一個雞腿,以至於說了什麼,根本沒人聽明白。
不過這麼一打岔,剛剛的話題就岔開了。
我一言不發地吃完了午飯,心裏的困惑感卻越來越濃烈。
那個叫喬言的男生,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呢?
陳朗說,現實裏哪裏有那麼多的一見鍾情,可他不知道,其實是有的。因為曾經的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就對顧白一見鍾情了。
04
第一次見到顧白,是在小學五年級的時候,他是姐姐的同學,已經念六年級了。
我仍記得那天是周末,秋蟬趴在枝頭叫個不停,刺目的陽光透過枝丫,在地上留下斑斑駁駁的陰影。那天我要去圖書館看書,偏偏爸媽都沒有時間送我去。而就在這時候,姐姐推著自行車走了出來。
“來吧,我正好和同學約好了去音像店買英語課要用的CD,我把你送到圖書館。”姐姐笑著招呼我。
那時候的伊秋,溫柔體貼,是我引以為豪的姐姐,還沒有變成現在麵目猙獰的模樣。
我坐在姐姐的腳踏車後麵,姐姐將車踩得仿佛要飛起來,清脆的鈴鐺聲回蕩在巷子裏,斑駁的樹蔭在她連衣裙上留下深深淺淺的影子,她長長的頭發被風吹起來,掃在臉上癢癢的。
她載著我,一路衝向音像店,因為圖書館比音像店遠,她要去和約好的同學說一聲,然後再送我去圖書館。於是就在音像店外麵,我第一次見到了顧白。
街邊碩大的榕樹在地上留下傘蓋似的陰影,音像店在放著一首莫文蔚的老歌《盛夏的果實》,而白襯衫的顧白,背依著青灰色的磚牆站著。他聽到腳踏車的鈴鐺聲便抬起頭來,正巧那時我的視線朝他望去,於是我們的視線在半空中相遇了。
那一刹那,我似乎聽到了花開的聲音,有什麼東西,落在我懵懂的心底,然後一直潛伏著,很多很多年後,當我意識到我喜歡顧白的時候,我努力回想是什麼時候覺得他是那麼特別,那麼不一樣的,想到最後,我覺得自己是個笨蛋。
為什麼要困惑呢?
就是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啊!
“顧白,你已經到了啊!”我正在想,這個溫柔得像一團青蓮的少年叫什麼名字,姐姐就笑著喊了出來,“我還以為我是第一個到的呢。”
“誰說你是第一個?你遲到了好不好?”馨雅從門後麵探出頭來,她的模樣和顧白很像,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差點兒誤以為她是顧白的雙胞胎妹妹,因為沒有張開眉眼的少女,和那個少年,有一雙近乎一模一樣的眼睛。
“怎麼可能?我看好了時間啊。”姐姐從自行車上下來,她看了下時間,叫了起來,“呀,我的手表沒電了!”
“哈哈,伊秋,你這個大笨蛋。”馨雅笑著,將在書店裏麵聽CD的陳朗喊了出來,“陳朗,我就說吧,伊秋是個超級大笨蛋!”
我站在姐姐身後,看著他們笑笑鬧鬧的,心裏有一絲小小的羨慕。
真好啊,他們看上去是那麼的快樂,不像我,平時有時間就在學習,而和我要好的同班同學,也都是班上的尖子生,從來不會在周末的時候約著一起出來玩。
“伊秋,你身後的小女孩是誰啊?”顧白發現了不說話的我,像是看出了我的向往似的,他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小學時候的我,雖然隻比姐姐小一歲,可是身高比姐姐矮了將近一個頭,看上去要小姐姐好幾歲的樣子。
“我不是小女孩,我是伊夏。”我歪著頭看著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