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回頭看,背後沒有你想看的夕陽。人生是很多遺憾堆疊在一起,因為得不到,所以念念不忘。
你摯愛白襯衫,笑起來眉眼彎彎,小大人模樣。
在來來去去的人潮裏打撈,想抓住霧裏遊蕩的你,可黃昏已近,回憶的戲碼已然落幕。
01
很多人說,因為身在局中,所以看不清很多事情。
我從不知道喬言有多耀眼,若不是姐姐跑來找我,我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在羨慕我。
他是個帥氣的少年,從第一次見到他我就知道,但我幾乎都不曾仔細地看過他,所以我沒有意識到,他的模樣在整個大學,都是出挑的。
因為我從不會將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所以我看不到,那些女生看著他的目光。
伊秋來找我的那天,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知道喬言的事情,直到後來我才明白,不僅是伊秋,這座學校很多女生都知道我和喬言的事情。
因為有一天,校花找到喬言,向喬言告白。
喬言對她說了“謝謝”,然後告訴她,他已經有喜歡的女生了,那個女生的名字叫伊夏。
於是一時之間,我的名字被很多女生知曉。
大概在她們眼裏,我是不識抬舉、故作清高的那類女生吧!
我本想安安靜靜地度過大學四年,可是老天爺故意不讓我如願。
先是一個一定要讓我擔任班長的顧皎,再來一個非要追著我的喬言。
很多時候我都不明白,喬言到底為什麼要追在我身後。論長相,太多女生長得比我好看;論性格,我自己都很不喜歡我現在的樣子;論才華,我連一個班長都當不好,更不要說學習以外的其他事務了。
那麼,還有什麼呢?
他甚至都不了解我,卻大言不慚地說出要追求我的話。
一開始我拒絕他靠近是因為他的輕佻,後來我拒絕他,是因為我害 怕了。
離得越近,越容易了解一個人。像喬言那樣的人,太容易讓人把心交出去,和他相處真的太危險了。
我不是害怕他喜歡上我,而是害怕自己會喜歡上他。
伊秋來找過我之後,我的情緒差點兒失控,甚至有那麼一小會兒,我說不出話來。這和目睹顧白死亡的時候何其相似。
事到如今,我想要的隻是平靜地度過這一生,我不能原諒害死顧白的自己,所以任何喜悅、快樂、幸福,對我來說都是不可以觸碰的。
我一個人想了很久很久,最終讓自己的內心再次堅定起來。
為什麼要迷惘呢?
本就不該迷惘的不是嗎?
已經決定好了,就不該再為了任何人動搖。
哪怕這半年時間裏,我的確被喬言感動過,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我沒有自己想象得那樣堅定。並不是沒有痛苦過,並不是沒有掙紮過,可是喬言,對不起,就算是這樣,我也還是要推開你,把你推得越遠越好。
一開始是為了你好,反正我不可能接受你,何必讓你浪費精力。
後來為什麼一直拒絕你,我已經看不清原因了。
害怕自己無法阻擋地為你一次一次失控的心跳,害怕自己沉溺在你的關心裏,所以隻能更加堅決地拒絕。
我想我應該找喬言好好地談一談,可是每次看到他打來的電話,我卻又不想去接。其實我就是個懦弱的家夥,什麼都做不到,信誓旦旦地以為自己有多堅強,以為自己建造的心牢有多穩固,其實根本不堪一擊,被他幾下就鑿出了一個碩大的洞口。
我想了很久,想著到底以什麼樣的方式去見他比較好,然而在我想出答案之前,他先來找了我。
圖書館裏暖氣開得很足,我坐在窗戶邊上,蒼白色的日光照進我的眼睛裏,以至於我看什麼東西都看不真切。
在他走進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可是我沒有勇氣抬起頭看他一眼。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了,如果可以,就停留在這一刻該多好!
這一刹那,我的心裏生出了這樣貪心的想法。
不能對任何人說,甚至連我自己都不能承認,我已經有些在意這個人。
他沒有走過來,我沒有抬起頭,這之間不過隔著不足十米的距離。短短的距離,短短的十幾步,我沒有勇氣抬頭,他是不是也沒有勇氣走過來呢?
想到這裏,我明明應該鬆一口氣的,可是我的心裏莫名地慌了。我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其實我看不清楚他的臉,因為日光耀花了我的眼睛,他站在暗處,安靜得像一尊雕像。
他一直在看著我,我與他的目光在半途交會,不知是不是錯覺,我聽到了什麼東西“哢嚓”一聲碎掉了。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來,像個很久不曾見麵的老朋友一樣。
那天我們說了很多很多話,我告訴了他我為什麼不能和他在一起的原因。我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像我說的那樣,從此往後,各不相幹。
那之後就是期末考試,考完之後,一場大雪帶著寒假匆匆來臨。
回家那天,姐姐來找我一起回去。雖然我們之間已經變成了那樣糟糕的關係,但是為了不讓爸媽擔心,至少在家人麵前,我們還是假裝很融洽的。
有時候想想也很想笑,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為什麼會這麼脆弱呢?
我們約好四個人一起回家,我站在校門口,像來時一樣,回頭看了一眼學校的大門。
仿佛還在昨日,我們四個人拖著行李箱邁進學校的大門,一轉眼,一學期已經過去了。時間匆匆忙忙地將一些人甩在更遠的回憶裏。
顧白,等到新年過去,有你在的那個年月日,就徹底變成回憶了。
不想讓你孤單地活在回憶裏,我們都長大了,隻有你留在那時候,你太狡猾了。
新年的腳步越來越近,過年這天,馨雅約我和陳朗一起去買東西,伊秋坐在沙發上,冷冷地看著我出門。她的眼神中常含著憎恨,在她眼裏,我除了害死顧白之外,還是搶走她所有快樂的劊子手。
我們已經水火不容,我也已經不想再解釋什麼。
外麵很冷,我縮了縮脖子,天空飄滿鉛色的雲團,這麼冷的天氣,大概是要下雪了。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雪,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下。
到了約定地點的時候,陳朗已經先到了,他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大衣,修長的身形配上他俊朗的五官,隻是站在那裏,就吸引了很多女生的目光。
“新年快樂啊!”他見了我,衝我微微笑了笑,然後緩緩地朝我走來,“怎麼來得這麼早?”
“你不是來得更早嗎?”我說。
“我也是剛到。”他說著,回頭看了一眼,“馨雅這家夥,倒是遲到了。”
正說著話,馨雅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累死我了,我鬧鍾出狀況了,你們沒等很久吧?”
“沒有。”我說,“這樣跑,出汗了風一吹,很容易感冒的。”
“沒事的,走吧,我們隨便轉轉!今年可是2015年的最後一天了,過了今天,又要長一歲了,今天可得好好過才行。”馨雅像是永遠都有用不完的活力。
跟在馨雅和陳朗後麵往前走,一陣風吹來,額前的發掃到了眼睛,火辣辣地疼,我站在原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馨雅覺察到我沒有跟上去,她折回來,關切地問我:“怎麼了,小夏?”
02
她的臉近在咫尺,因為我的眼睛被水汽迷蒙,所以此刻看著她的臉顯得有些模糊,以至於她的眉眼與另一個人的漸漸重合了起來。
有一次我被玫瑰花的刺紮到手,那個人也是這樣站在我麵前,用關切的眼神看著我,問我:“沒事吧,小夏?”心裏止不住地難受起來。過去這麼久了,每次和馨雅還有陳朗待在一起,我還是會想起顧白,想起曾經我們五個人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他們,一個是與顧白眉眼相似的表妹,一個是與顧白生死之交的鐵兄弟。是顧白讓我們這一群人走到一起,他一直是我們的主心骨。每次相約一起出門,都是顧白拿主意,去哪裏玩,去幹什麼,去吃什麼好吃的。
沒有了顧白的我們,伊秋也不再加入進來,剩下我們仨,就像一隻帆船突然沒有了掌舵人,失去了方向。
“小夏?小夏?”馨雅見我半天沒有回應,揚起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哦,我沒事,就是被頭發紮了一下眼睛。”我連忙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來,回應道,“真的沒事,我們走吧!”
我們仨繼續往前走去,漫無目的地四下晃蕩著。這時,我們路過一家精品店,馨雅看到了之後便兩眼放光地跑了進去。
她一向對這樣的店毫無招架之力,一個人都能看上半天。我反正對什麼都沒興趣,但也隻好跟著她走進了店裏。
陳朗默默地跟在我身邊,在一個人很少的角落裏,他忽然問我:“你剛剛,是不是想起顧白了?”
我渾身猛地一僵,下意識地想要否認,但我轉頭看了一下陳朗的眼睛,發現那裏麵是洞徹了一切的沉默。
我明白,任何謊言在真相麵前都是無力並且蒼白的。
“陳朗。”我忽然很想問問他,“你有沒有怪過我?其實一直都想問你,可是我不敢問,我害怕。”
“怪你什麼?”他輕聲說,“我不覺得顧白的死是你的錯,那不是任何人的錯,沒有人希望發生那種事情。”
“可是,的確是有我的原因不是嗎?”我多麼希望他這時候責怪我,甚至是罵我一頓,“如果那天我沒有約他在那裏會合,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種事情了?”
“小夏。”陳朗突然嚴肅地伸出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沒有人能夠預知未來,我相信顧白也不會怪你的。”
陳朗這樣,我更加難受了。
我要的真的不是安慰,我寧願他此時此刻狠狠地責備我一頓,那麼,我肯定要比現在好受一些。明明就是我做錯了事,他們卻都不怪我,還一直對我這麼好,讓我的負疚感毫無出路,隻能全部堵在心口。
“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嗎?”我低聲說,“如果當年不是我執意要跳級跟你們在一起,是不是現在你們四個人還能像小時候一樣,開開心心地在一起打打鬧鬧?”
“你也是我們最好的朋友啊!”他說,“我們五個人,少了任何一個,都不會像以前一樣了。”
我沒有再說話,因為我知道他不過是在安慰我。
馨雅轉了一圈,手上拿著一堆小玩意兒去結賬。看見我和陳朗在一邊角落裏沉默著,氣氛有些奇怪,結完賬便走過來問道:“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沒什麼。”我搖搖頭說,“走吧,還想去哪裏?”
“不對,一定有什麼。”我以為馨雅會像以前一樣,明知道我是敷衍也選擇相信我,可是,這一次她沒有,她有些堅持地問道,“你們一定是背著我在說什麼,到底是什麼啊?為什麼要搞得這麼神秘兮兮的?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馨雅。”聽她這麼說,我一個衝動便問出了口,“你有沒有討厭過我?”
“小夏,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討厭你?”她茫然地看著我,剛想繼續說下去,便反應過來我到底在說什麼。
她臉色微微變了變,有些別扭地說道:“怎麼忽然問這種問題啊?”
“並不是忽然想要問,一直想問卻不知道該怎麼問。”我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入心肺,卻讓我變得冷靜了一些,“其實算起來,我姐姐和你們認識的時間要更久一些,為什麼你和姐姐會因為我而翻臉?你們才應該是關係最好的朋友,不是嗎?”
馨雅有些驚訝地看著我,她想了想,說道:“也對,是時候好好聊聊了。不過,這裏不是說這些的地方,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聊吧!”
我知道,她一定也有話想要對我說,隻是和我一樣,全都藏在心裏而已。
十分鍾後,我們就近找了一家奶茶鋪,在最角落的位子上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