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時候弄傷的啊?
我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手掌。難道我失憶了?怎麼會連自己受傷這種事情都不記得了呢?我趕緊檢查自己的身體,還好除了手掌上的刮傷和額頭上的青紫大包之外並沒有別的傷。
難道是因為傷到頭,所以才會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嗎?可是……這說不通啊!
難道我看到的大魔王畢芳著火是真的?
應該不會吧?世界上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呢?
我洗漱完畢之後,依舊沒有想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於是我帶著滿腹疑問來到了餐廳。我到達餐廳的時候,大部分員工都已經到了,我也趕緊換上衣服走到清洗台旁開始工作。
如果畢芳著火那件事真的不是夢,那我昨天應該是被留下整理廚房了,而且我好像並沒有整理完。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環顧四周,現在餐廳還沒有正式營業,所以大家都隻是在進行前期的準備工作,整間廚房看起來一塵不染,一點使用過的痕跡都沒有。
在那個夢裏,我好像隻洗了盤子,灶台和鍋具我都還沒有清理啊!這裏怎麼會一塵不染呢?在燈光的照耀下,鋼製的灶台閃閃發光。
看來昨天一定是在做夢。
就在我準備收回目光的時候,餘光無意間瞥到了一個身影。
是大魔王,他此時正板著一張臉看著我。
我趕緊轉回頭,心不爭氣地加速跳動,仿佛下一刻就要從喉嚨裏蹦出來。
他為什麼那樣看著我?他怎麼一大早就生氣啊?我怎麼得罪他了……
一時間,千百個問題將我淹沒。
我一邊想著,一邊忍不住再次回頭看。這一回頭,我嚇得手一軟,手中拿著的盤子掉在了地上,瞬間摔成了碎片。
不是我太膽小,而是畢芳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我剛剛回過頭的時候正好對上他那雙幾乎能噴出憤怒火焰的眼睛。我怎麼想都不記得自己招惹了他啊!
我不敢再去看他,趕緊蹲下身去收拾那滿地的陶瓷碎片。那些碎片看上去並不鋒利,可是當我的手指觸碰到碎片的時候還是被割傷了,殷紅的鮮血順著手指流到了白色的瓷盤碎片上。
“哎呀!曼曼,你流血了!”拿著笤帚過來準備幫忙打掃的大姐有些驚訝地大叫道。
“沒,沒事的!”我也顧不上手指頭在流血,繼續收拾著。
結果還沒收拾完,我的胳膊就被一隻大手扣住了,這隻大手稍一用力就將我拽了起來。
“你幹嗎?我還沒收拾完呢!”我抬起頭來,結果竟然看到畢芳正眉頭緊皺、一臉不悅地看著我。
這家夥終於要發作了嗎?
看來這一次不被罵得狗血淋頭是不可能了!平常隻是動作慢就被他攻擊得體無完膚,現在打破盤子豈不是更加嚴重了?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連忙解釋。
“哼!你當然不是故意的,你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盤子上,會打碎盤子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不滿。
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有些心虛地別過臉去不敢看他。
我表現得那麼明顯嗎?所以他一開始就惡狠狠地盯著我是因為他注意到了我心不在焉?
想到這裏,我突然不那麼緊張了。
說實話,我原本還以為那家夥有可能是因為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所以才對我怒目而視的,看來是我多心了。我想那一定是個夢,如果畢芳真的那麼厲害,能夠渾身冒火,而且還能頂著那團火焰走來走去毫發無傷,他應該去拯救世界,當超人,而不是在這麼家餐廳裏當廚師。
“叮……”傳菜口傳來了一聲鈴響。這聲鈴響代表著餐廳開始正式營業,有客人下單,廚房部也要開始一天的忙碌了。
這個鈴聲成功地解救了我,畢芳原本抓著我胳膊的手鬆開了。我默默地吐了一口氣,暗自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趕緊去把傷口處理一下,然後回來繼續工作!不要以為你受傷了就可以偷懶,我的廚房裏可是不養閑人的。”畢芳惡狠狠地說完,轉身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了。結果那家夥才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過頭來,原本就緊皺著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沒好氣地說:“你怎麼還不去?難道要我幫你處理嗎?這裏是廚房,不是讓你犯花癡的地方!”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犯花癡?
我嗎?
對誰?
我看著他,也不敢多耽擱,一路小跑來到了廚房的角落,拿出急救箱處理手上的傷口。因為廚房經常會有割傷燙傷的事情發生,所以常備消毒水和創可貼。
處理完傷口的時候,我才突然想明白,原來畢芳大魔王誤會我了,他以為我今天盯著他看是在對他犯花癡,所以他生氣了,然後……
他也真是的,就算他長得還算不錯,但是他那可怕的脾氣,有哪個女生可以忍受啊?我又不是受虐狂,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他啊?要是真跟他這種人在一起了,我估計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我本應該好好跟他解釋一下我沒有犯花癡,可是已經過去五六分鍾了,我現在找他說似乎顯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所以我最終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我處理完傷口,將醫藥箱放好之後就趕緊去工作了,以免再次被畢芳罵。
這裏是非常知名的餐廳,所以就算是工作日的中午也有大批客人前來用餐,到了飯點,廚房部忙得不可開交。
“那邊的番茄快一點!”
“二廚的醬油用完了!”
“這個牛排的醃製時間還不夠,去換一批來!”
……
“畢芳主廚,有客人投訴餐點味道難吃,難以下咽!”
廚房部裏,叫喊聲、翻炒的聲音、抽油煙機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顯得格外混亂。
然而就在這些混亂的聲音中,一個略顯尖厲的女生依舊響亮無比。這個聲音是從廚房部一角的廣播裏傳出來的。因為這個尖厲的女聲,原本吵鬧的廚房部瞬間安靜下來。
原本還在掂勺的大師傅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切菜的小工放下了菜刀,搬運的師傅停在了原地,大家集體將目光投向了站在爐火邊處理澳洲小牛排的畢芳身上。
畢芳小心地將爐子上那塊小牛排烤熟之後盛到了一邊已經擺好的精致的白瓷盤上,然後一臉不爽地丟下了手中的夾子,有些憤怒地一把扯掉了頭上的高帽丟到了灶台上,大步向通往餐廳的前門走去。
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看到他那幾乎扭曲的臉就知道他絕對是生氣了。
而且更可怕的是,當他將帽子丟到灶台上的一瞬間,我看到原本烘烤牛排的爐子上的淡藍色火焰猛地升高,化為赤色的火龍直衝屋頂。
這突然變大的火焰成功地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從畢芳那裏轉移到了灶台上。
因為火焰毫無預兆地變大,被丟在一旁的帽子燃燒起來,放在一邊的鐵架也被燒得通紅。
“快救火啊!”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緊接著幾名距離爐火比較近的廚師紛紛拿著滅火用具跑了過去。
而距離爐火最近的畢芳卻連頭都沒有回地繼續往前走。當他路過二廚的灶台時,二廚的火焰也猛地升了起來,嚇得正在炒菜的大師傅猛地後退,鍋裏的三隻老虎蝦瞬間變成了黑炭。
隨後,不管他路過哪一個灶台,那個灶台就會突然升起火焰,熊熊烈火將偌大的廚房變得一片火熱。而這一切竟然沒有引起畢芳的注意,他目不斜視地走出了廚房。
看到這一幕,我原本平靜下來的心再次波濤洶湧起來。
不正常,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那家夥絕對有問題!
火焰,這一次又是火焰!
我使勁掐了掐自己的胳膊,那清晰的刺痛感讓我確定這一切不是在做夢。
現在不是在做夢,那昨晚所看到的會不會也不是夢呢?
我看著慢慢被關上的廚房大門,心中一陣驚恐。
那家夥就那樣出去了,會不會一會兒再突然冒起火焰來啊?他好像隻要一生氣就會渾身冒火,變成一顆大火球。那樣的他會不會燒死店裏的人啊?
我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心中警鈴大作。
雖然我覺得這一切都和我無關,可我的腳不受控製地走向了那扇緊閉著的大門。
我想出去看看,因為我有點擔心盛怒下的畢芳會傷害到別人。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其實我也很害怕畢芳,不過想到昨天他沒有傷害我,而且好像也是他把我送回家的,我就安心了一些。我看看自己的手掌,那些創可貼好像也是他幫我貼的。他既然會在我毫無知覺的時候照顧我,那是不是代表他不會傷害我呢?
想到這裏,我大著膽子走出了廚房。
廚房外的餐廳裏因為畢芳的突然出現變得一片混亂。
我出去的時候,畢芳正雙臂環胸,一臉不善地和一桌客人說著什麼。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想聽聽他們說的話。
“你們這家店簡直就是黑店嘛!那麼貴,就應該做出值那麼多錢的料理啊!這算什麼啊!既難吃,分量還少。還有你,怎麼到哪兒都碰到你,真是倒黴!”一個看起來美少年高聲說。
難吃?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們的桌子,桌子上麵擺著兩個白瓷盤,男生所坐的位子前的白瓷盤裏放著一塊被切下了三分之一的牛排。
這個牛排我之前也吃過,上次有個客人臨時更改了菜單,所以廚房裏多出了幾塊牛排,就內部消化了。當時我隻吃了兩口,就覺得那是人間美味。我從來不知道原來牛肉也能夠如此美味。
“像你這種什麼都吃的雜食性動物,怎麼可能知道什麼是美味?”畢芳一邊說,一邊擼了擼袖子,擺出一副隨時都有可能和麵前的人拚命的姿態。
看著這樣的畢芳,我心中大呼不妙。看這家夥的樣子,隨時有可能打起來。昨天晚上他就是因為和別人打架才突然變成大火球的。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們打起來。
“哼!我吃過的東西可是比你見過的東西都多。你做的這種東西,就連我們家明泰央的鼻涕都不如!”那個男生叉著腰,對畢芳的怒視毫不在意。
這家夥……說話也太過分了吧?他覺得畢芳做的不好吃,我還能當他口味特殊吃不慣,或者是畢芳今天真的沒有發揮好,可是說什麼不如鼻涕這樣,還一臉堅定的樣子,不管是哪個廚師都會生氣吧?
我小心地盯著畢芳,隻見他放在身側的雙手已經握成了拳頭,好像下一刻就要揮出去了。
“喂!白雪,你別這樣說,我覺得這個牛排挺好吃的!”原本坐在那個男生對麵的一個小女生似乎也覺得他的話說得有些過分了,於是開口打圓場。
“好吃什麼啊!根本就是難以下咽!”男生似乎根本就不領小女生的情,不滿意地繼續發難。
我擔憂地看了一眼畢芳,此時他把拳頭攥得更緊了。
“你就不能少說一句啊!”小女生似乎也有些生氣了,她瞪了那個男生一眼之後換上尷尬的笑容,“對不起啊!他最近有點感冒,味覺受到影響,所以吃不出好壞來!您是這裏的主廚吧?您去忙吧!我們就不打擾了。”
我看看那女生尷尬的模樣,再看看畢芳,他臉上的表情依舊陰晴不定,緊皺的眉頭依然沒有鬆開。
“哎!這位小師傅也是這裏的廚師嗎?快把你們的主廚帶進去吧!現在正好是午餐時間,別因為我們而耽誤了別人的時間。”女生一邊說,一邊親昵地將我從圍觀的人群中拉了出來,拉到了畢芳的身邊。
我就被這樣拉出來,心中忐忑不安。我偏頭看了看站在一邊的畢芳,他雙臂環胸,一句話都不說,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我應該勸勸他嗎?
可是,如果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會被他遷怒嗎?
應該不會吧!昨天他也沒有為難我啊!
算了,死就死吧!
“那個,主廚,我們趕緊回去吧!”我小心地拉著他的袖角,小聲說道。
他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站在原地,沒有因為我的話而動搖半分。
“我們,我們也吃飽了!埋單吧!”那個女生說著從包裏掏出了錢,放在桌子上麵,不由分說地將鬧事的男生拉走了。
我小心地看了看身邊的畢芳,他的怒氣完全沒有因為那個女生的道歉和離開有絲毫減弱。
我看著到了爆發邊緣的畢芳,有些進退兩難。我此時真的挺害怕的,好想躲起來,可是另一方麵我又覺得我要是走了,這家夥說不定就……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但就是有一個直覺告訴我我必須待在這裏。
畢芳在原地足足站了三分鍾,然後才甩手離開。
他大步回到廚房時,廚房裏還是一片混亂,大家還在因為剛才突然著火的事情而手忙腳亂。畢芳並沒有在廚房停留,而是穿過廚房,打開後門走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傻了還是怎麼了,就這麼跟著他一起進了後麵的小巷子。
他一走到巷子裏就突然開口大吼:“該死!”
他的聲音非常大,嚇得我猛地一顫,再看他的時候,他的身後再次隱隱現出火光。
這……光天化日之下看到這樣的畫麵,我整個人都震驚了。
在這一瞬間,我確定了……畢芳是個怪物。
他沒有看我,就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樣。
“啊!”
眼看著他再次變成了一團火球,我害怕得忍不住大叫起來。
之前我還能騙自己這一切有可能都是幻覺,可是當這些被我歸類為幻覺的畫麵此時再次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的世界觀都崩塌了。
我的尖叫聲引來了畢芳的怒視,他長腿一邁,一步就來到了我的跟前。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捂住我的嘴,我下意識地伸手去阻擋。
他現在渾身是火,我真的好怕他一個不小心將我燒著了。
然後就在他的手觸碰到我伸出來企圖阻擋他的胳膊的一瞬間,籠罩在他身上的赤色火焰瞬間熄滅。
又……又熄滅了?
這是什麼情況?昨天好像也是這樣,他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碰到了我的肩膀,然後他周身的火焰就瞬間熄滅了。
他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手停滯在了半空之中忘記收回去。
他的眼睛突然睜大,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我,隨即收回了手。他歪著頭,一邊上下打量著我,一邊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越發難看了。
我看著他那難看的臉色,心中大呼不妙。
這是他發火的前兆。
雖然這個家夥每天的每時每刻都在發火,可是看到他這樣,我還是忍不住膽寒。
“說,你到底是誰?接近我有什麼目的?”他猛地貼近我。
我下意識地後退,靠在了後麵的牆上,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這,這也太近了吧?他的臉幾乎要貼上我的臉。
“昨天晚上我身上的火焰熄滅我還以為是個意外,結果今天又發生了同樣的狀況!說!你到底是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憤怒地咆哮道。
因為我們貼得太近,他高分貝的怒吼聲讓我的耳朵一陣發痛。
“我,我,我……”我支吾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說實話,這根本沒有辦法解釋。
我怎麼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還想讓他告訴我呢!
他為什麼會冒火?為什麼那些火不會傷到他?那些火難道隻有碰到我才會消失嗎?
如果隻有我能做得到,難道說我其實是個滅火器妖怪,隻是我自己不知道?
……
我僵硬地看著眼前這張放大的俊臉,腦袋裏冒出了無數問題。
“你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派你來的?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說著,一拳砸在了我腦袋邊的牆壁上。就在那一瞬間,我耳邊傳來了石灰牆裂開的聲音。
這……這家夥……
我僵硬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歪頭看了看腦袋邊的牆體裂開的那條縫。
如果剛剛他的這一拳不是砸在牆上,而是我的腦袋上……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副極其恐怖的畫麵。
這家夥不但會渾身冒火,還易怒,還愛使用暴力……
天啊!我今天居然還想逞英雄去救餐廳裏的客人,現在我自身都難保了!我之前一定是摔傻了才會覺得他其實不壞。
現在要怎麼辦呢?
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可是如果我現在說不知道他一定不會相信吧?
所以……為今之計……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我小心地看了看兩邊,發現我的左邊還有一點空當,我隻要能從他的包圍圈裏移出去,應該就能逃跑了吧?
我一邊想著,一邊慢慢挪著步子。
我沒有想到,我這輩子竟然還有動作如此快的時候。
當我逃離他控製範圍的一瞬間,撒腿就跑。我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就看到一團火焰跟在我身後。
“主廚,你要去哪裏啊?快來廚房啊!都亂了套了!”
當我跑出巷子口的時候,聽到了身後二廚的大師傅的聲音。
我不知道畢芳是不是回了廚房,總之我不敢回頭,一路小跑回到了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