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一再忍讓蘇璿的針對,還親自送嫁,就是為了盡可能對蘇璿做出補償。

眼下花遲給出的信息沒有任何用處,蘇扶臣心思一轉,坐去蘇璿床邊,道:“從離開燕京,璿兒就甚少與孤交談。你總在她身邊,平日聊得最多,跟孤說說,你們都聊些什麼?”

花遲將這一路上能想起來的與蘇璿談過的話、蘇璿做過的事情都一一告訴給蘇扶臣聽,但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內容,對他們尋找蘇璿沒有幫助。

應歸顏一麵聽花遲說,一麵仔細觀察著這侍女的一舉一動。

見花遲的十根手指頭緊緊攪在一起,始終都低著頭不敢麵對蘇扶臣,應歸顏快步上前,猛地朝花遲膝蓋窩裏踢了一腳。

蘇扶臣被應歸顏這過於魯莽的行動所震懾,耳邊充斥著花遲的哭求聲也未能及時反應,隻怔怔地看著那扣住花遲肩膀,從後反擒侍女一條手臂的陳國將領。

短暫驚訝後,蘇扶臣薄怒道:“小應將軍這是做什麼?”

應歸顏卻不再憐香惜玉,手下加了一分力,疼得花遲哭著向蘇扶臣喊道:“三殿下,救救奴婢。”

花遲就算是下人也是蜀國人,應歸顏此舉說得上冒犯,蘇扶臣自然不會由著她胡來,揚聲命令道:“小應將軍還是先放了人再說話。”

應歸顏歪過腦袋去看垂首痛哭的花遲,冷聲道:“三殿下仁厚,不舍得對你動手,我是從軍營裏出來的,心硬得很,對付人的法子也從來不會少。你是再仔細想想,好好說話呢,還是就說這麼多,咱們改動手?”

蘇扶臣脾氣再好也由不得應歸顏在麵前放肆,怒意也將被推到臨界處,隻憑著最後一絲耐性,沉聲道:“小應將軍!”

應歸顏不放手,轉而去看蘇扶臣,毫不畏懼此刻從他身上傳來的懾人寒意,道:“哄過了都沒用,再不動手,公主怕就真跑遠了。三殿下不著急嗎?丟的可是你\/妹妹。”

蘇扶臣被戳中痛腳,隻覺得腔子裏一口氣憋著無法抒出,委實難受得很。

再去看花遲時,他心中存有的那些憐憫也因應歸顏方才的言辭被強行壓製下去。

蘇扶臣轉過身,有意回避接下去可能發生的殘忍畫麵,忍者心頭不舍,道:“聽憑小應將軍處置。”

應歸顏順勢撈起花遲,死死扣著侍女的手腕,強行將她往房外拽。

花遲本就被應歸顏嚇得六神無主,又見蘇扶臣徹底放棄了自己,她徹底崩潰,拚盡所有力氣從應歸顏手下掙脫,一把撲向蘇扶臣,抱住著蜀國三皇子的腿,喊道:“奴婢說,奴婢都說,三殿下救命,三殿下救命啊。”

事態發生轉變卻並未讓蘇扶臣感到驚喜,他若有所思地看著痛哭的花遲,又下意識地向應歸顏投去異常複雜的目光。

應歸顏麵色依舊冷肅,不卑不亢道:“事關重大,我必須向元將軍回稟所有情況。”

言下之意,她不會走,還要完完整整地聽完花遲接下去說的所有言論。

如今身在陳國,整個行館又被重重把守,蘇扶臣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得答應應歸顏的要求,兩人一起審問花遲。

花遲跪在蘇扶臣麵前,原本還在斷斷續續地哭,忽然見應歸顏抬起手,她記著方才被應歸顏挾持的痛,下意識地往蘇扶臣處躲避,喊道:“三殿下。”

應歸顏對這膽小且很可能是蘇璿失蹤同謀的侍女再無好感,見她怕成這樣,不由嗤道:“你倒是有膽幫著公主逃婚,如今又有什麼好怕的?”

“不是,奴婢沒有幫公主逃婚。”花遲急於辯解,見蘇扶臣沒有吭聲,她膝行上前,懇求道,“三殿下明察,奴婢真的沒有,也不敢幫公主逃婚。是公主不許奴婢多嘴,所以奴婢才一直不敢說的。”

蘇扶臣眸光沉冷,眉間川字深刻,對花遲亦不再姑息,質問道:“到底還有何事隱瞞?”

花遲眼見蘇扶臣也不再偏袒自己,更加懼怕,再看了一眼應歸顏,才道:“公主離開燕京前,見過一個自稱奉長公主之命前來的人。”

花遲口中的長公主,正是昔年從蜀國嫁去魏國的政和長公主,是蘇扶臣和蘇璿的親姑姑。

蘇扶臣大吃一驚,隻因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更關鍵的是,蜀、陳、魏三國鄰壤,彼此之間已拉鋸多年,此消彼長,當初蜀國國君正是因為陳國漸漸做大,才將政和長公主嫁去魏國聯姻,一同對抗陳國。

政和長公主入魏後,一直為蜀、魏邦交奔走,原本兩國因姻親之故尚且親近,但因陳國近年來對蜀政策的改變,導致局麵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三國重新陷入了彼此猜忌的暗潮洶湧的局麵。

蘇扶臣自然猜得到,政和長公主更希望蜀、魏關係穩固,以免她在魏國遭遇困境,但他萬萬想不到自己的親姑姑居然會暗中派人去見蘇璿。

應歸顏一聽魏國皇妃也卷進了這件事裏,神色更厲,再看蘇扶臣的目光亦多了挑釁與不滿。

蘇扶臣強壓下心頭交錯繁雜的情緒,努力鎮定下來,問花遲道:“他與璿兒說了什麼?”